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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洛云不由觉得可笑,颜斐欣自以为聪明地过了一辈子,到最后,却连一个值得交托信任的人也没有。
林彦之,何耀,戴佑晴……明明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但在那个冰冷的死亡之夜过后,谁是真情谁是假意,她已经分不清。
一个被虚假和谎言充斥的世界,便是颜斐欣曾经珍视无比的世界吗?
在此刻看来,不过是一个笑话。
月色清冷,安洛云的心,更冷。
心底弥漫开来的寒意沿着脊柱往上钻,窜进心头里,凝成一片刻骨的冰冷。
“这就是我犹豫的原因。斐欣,我知道,对你坦白之后,很难再获取你的信任,就像现在这样……你不再相信我了。”白栎明眼中的悲伤难抑,看得安洛云心头一紧,干脆不再与他对视,直接挪开了目光,“可是,斐欣,我不会害你,我不会对自己喜欢的人出手……所以,我拒绝了。”
安洛云诧异地抬头,心弦似是被隐隐地拨动了一下。
——可是所谓的喜欢?她还能信吗?
“最后,我就得到了一颗子弹……作为背叛的代价。”白栎明看向自己的胸口,如今这具身体,自然是完好无损的,而何耀的胸口——
他至今还记得那时候子弹穿胸而过的感觉,痛苦之余,更多的,是解脱。
不再有欺骗,不再有谎言,不再有挣扎,人生的终止,于他来讲,是救赎。
而在临死前的一刻,他唯一放不下的,只有颜斐欣的安危。
“在我拒绝leader之后,他对我说暂时取消计划,让我去国外见他,他会给我新的任务。我信以为真就去了,我以为我可以转圜这件事,因为我想……我想尽最大可能保住你的命。”语音低沉得如被拨动琴弦的大提琴,一个个音符像是砸在人的心坎上,让人的心头不由地跟着一起震动,“我去了国外,见到了leader,一句话都还来不及说,他就给我了一枪……”
安洛云的眼神不由有了些波动,她从未见过何耀,或者是白栎明这般脆弱的模样,他的每一字句,从他嘴里说出,都带着叫人信服的魔力。尽管安洛云本能地抗拒再次对何耀交付信任,但她的心底,对何耀,始终怨不起来,对他所说的话,也信了一大半。
“白栎明在两年前因为在家里摔下楼梯撞到头部昏迷,我从他身体里醒来,第一时间查探你的消息,那时候,刚好是你的葬礼。我看报道,看到你自杀的新闻,我就明白了,leader最后还是动手了,在除去我这个不安定因素以后。”
“为什么,为什么你口中的组织这么执着于杀我,而且还非得弄成自杀的样子?”安洛云不解。
颜斐欣尽管身处纷繁杂乱的娱乐圈多年,树敌不少,但不至于得罪如此大来头的组织而不自知,必定,有什么她所不知晓的□。
——或许知道了这个,就能解开她的死亡之谜。
白栎明却是摇头:“我也不知道,leader是太子的得力助手之一,这个命令,据说是太子亲自下的。我也不明白,以组织的能耐,完全可以干脆利落地搞暗杀,用不着这么复杂的方法。”
安洛云托着脸颊沉思,如果真如何耀所说,背后有神秘组织的介入,那么林彦之和戴佑晴,或许与她的死亡并无直接关系。可秦落又说过,林彦之认为秦黎知晓她死亡的内情,那么,所谓的内情是什么?而秦黎又是从何处得知的呢?
越想,安洛云心中的疑惑就越深。
思绪,似是乱成了一团,在脑海中反复搅动着,震得她的太阳穴隐隐作痛。
“你说的太子……是谁?”
所有的线索,或许可以从组织的“太子”身上理出头绪。
“组织的幕后领导者,但是,我从没见过他,了解也不多。据我所知,只有他的亲信和助手,才有资格见他。”
这样说来,头绪全无。
神秘的组织,严格的等级,还有一个诡异的太子,偏偏对一个无身份无背景的小小艺人出手,还颇费了一番周章。
其中,到底隐藏了什么奥秘?
安洛云心底莫名地涌上了一丝寒气。
她有种预感,前世的恩怨没那么容易消散,她的死,必藏玄机!
江边的风渐渐大了,一弯残月静静地隐藏在厚厚的云层之后,收走了本就暗沉的浅淡月光。
白栎明回头看安洛云的表情,只见一片暗色的阴影。
心,蓦得一沉。
——这样的后果,在决定说出自己的过往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不是吗?
白栎明暗自苦笑。
不想再欺瞒颜斐欣,所以选择坦诚,不想再看她孤身一人,所以选择相认。
任何后果,都无可厚非。
他的罪,是该由他承受。
“斐欣……”白栎明踟蹰着开口。
“以后还是叫我安洛云,颜斐欣已经死了。”安洛云笑了笑,笑容里,却没有温度,冰冷得骇人,“回去吧,很晚了。”
不是洛云,而是安洛云……吗?
白栎明脸上的落寞再也掩藏不住,他在原地伫立了片刻,才从喉咙里挤出无此干涩的一个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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