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想哭,哭到痛不欲生,可她哪怕是苦笑都笑不出来,只有茫然地看向前方,如同死水般静寂无波。
是这沉夜山庄困了她太久了么?还是这混元正道的过眼烟云终究是磨灭了她的意志?她也自认智慧卓绝,为何那么多的事实摆在她眼前,竟……从未去怀疑过呢。
她是特殊的。她与旁人是不一样的。
她在这个世界里待了太长的年月,看它慢慢成形,看它逐渐完全,她伴着它成长,看得太久太久,久得以为自己也成了里面的一部分——她也一直都是这样以为的……可若是,若是知觉一开始就出了错呢?若这个“以为”一开始就是事实呢?
她是不同的,所以沉夜山庄也是不同的,所以明月乡也是不同的,这个世界似乎给她划分出了独有的小天地,给了她自以为是的最美好的自由,竟这样轻易锁了她那么久。
所有人都认为,她性子安寂喜静不喜欢变动,所以她可以孤独地在沉夜山庄一守就守上百年。所有人都认为,主脑是如此地眷顾她宠爱着她,所以她可以拥有那样多的特权那样惹人嫉妒的恩赐……她当然也这样认为,她明明就是这样的,不是吗?
千年,百年,她在虚拟的时速中待了那样漫长的时光,她以为自己是按照它的需要,变作了它想要的模样,但若是……若是她从来不曾变过呢?当年混元正道只是一片空白时的烟岚与现在的烟岚,其实从未变过呢?如果没有白发的出现,现在的明月乡还会是原先的明月乡,现在的烟岚一定还会是原先的烟岚……似乎,白发的出现,打破了那一条既定的轨道。
她的性格出现了变动,她完美的记忆出现了破绽——她所忘掉的,究竟是什么?那些怎么也想不起来的记忆,究竟代表了什么?情绪之于她也不再是符号,她好像真正体会到了那些是什么,就仿佛从高高在上的云端降入凡尘,她越来越活泼,越来越任性。
然后,她开始不相信自己,不相信这个世界,甚至是……主脑。
可从来没有谁告诉过她,当固守的认知开始慢慢倾塌的时候,她要怎么做……
明明不是白发的错,可她还是忍不住恨起他来。
碧落崖长满了钩吻,遍地都是断肠草葱郁嫩黄的景色。她与他相对,面容毫无血色,连手脚都冰凉得不剩任何温度。阳光映照下来,几乎要融化在空气中的苍白。
那双眼睛,雾煞煞如同烟云雾霭的眼睛,迷茫背后,却是难以觉察的哀绝。
最先开始的烟岚,是怎么样的呢?
她不记得了。真的不记得了。可是九歌说过,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在九天,迷色城还未构建金桂刚刚萌发了芽的九天,不知道已经在那里待了多久,只是静静坐在云端,孤单俯视人间界渐渐成形的轮廓,无人可以说话,无事可以动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得连她自己都忘了时间。不会哭,也不会笑。仿佛与这时空般静止在原地,忘记了人所拥有的一切情感。
那时她还想象着,那样的自己该是怎样的模样,她……并未在意。
可是一直一直以来,她其实,就是那样的,就如九歌说的,沉默到与世隔绝,静谧到从容不迫。
再然后……白发就出现了。
她变了。
烟岚忽然落下了泪,她还未想好自己此刻该是什么情绪,身体,就不由自主地,落下了泪。
“我是。”她轻轻说道。
连声音都过分安静了,似乎茫然的,迟疑的,轻质如微风拂过水面还未成涟漪便消散的波纹,让人听得眼泪也忍不住跟她落下来。
白发有些无措,他迟钝的情商压根没告诉他该如何面对现在的事态。
他不知道如何是好。似乎不该如此唐突……可他就牢牢钉在原地,舍不得退后一步,也舍不得移开视线,永远一往无前的意志更是从来不曾告诉他什么叫后悔。
在他的意想里,只要寻到她,便已足够。太过奢侈的期盼,连幻想都显得苍白。因为哪怕是没有完全得到她的构造代码,只要有其中一部分,他迟早能将其复原,再不济,带着它直接找上黎明岛——可是故事越了轨,这……原本也出极了他的意料。
他知道或许自己吓着了她,但不明白她为何会有这样的似会挫伤心脏的哀伤,明明想说很多,可以大脑也还是混乱着,最后,只是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不要怕……”
当他的声音不空洞的时候,却带着一种不善言辞的木讷,寻常有冷硬漠然掩盖着听不出来,此刻却觉得非常明显。
烟岚望着他,就那样无声无息地落泪,好像连魂魄都没了一样。
白发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想要为她擦去眼泪,又怕再吓着她,觉得此刻自己应该消失在她眼前,放任她一个人安静待着更好,但他就是舍不得扭头离开——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有想过要离开。
视线紧紧盯着她,贪婪得连闭一闭眼睛都不愿,内心无比矛盾,想说的话说不出口,连语言都组织不起来,只能也跟着茫然站在原地。
觉得视野中她整个人都不真实起来,如同幻影风一吹就能散化掉,那瞬间有种慌乱占据了心神,即使是将手紧握成全,还是止不住骨骼肌肉颤抖。
最后他松开五指,小心翼翼,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
还是只有那一句:“不要怕……”
※※※※※※
烟岚让白发进了沉夜山庄。
只那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便已为他赢得一张畅通无阻的通行证。在人控的机密面前,一切都可以不计较。现在的白发与她,已不能简单看做玩家与人控的交锋,更准确地说是客户与官方的谈判。
比起白夜来说,她更害怕的是白发。因为前者只流于表面,白夜不会深究,不会死咬着不放,他太过聪明,知道什么是适度,从来就是踩着底线但绝不会跨越。相较其,白发,太过于危险。他的存在对她的影响太强烈,他的目的与背景,主脑的目的与态度,未知的后果……她没法不去考虑。
所以,当白夜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再石破天惊的信息,她只是惊讶片刻便理智地作出应对。换做白发,她却控制不住自己精神的崩溃。他牵扯的,实在太多,太多。
就像那泪落下得没有预料般,它止住的时候依然悄无声息。
可即使换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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