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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里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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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二】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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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尖酸刻薄:“说到底,是你害了他们。”     “他们有什么错?我又有什么错?”我张开手心,看着那嵌入肉中的碎片,心口疼得几欲喘不过起来。     “他们没有错,但你与他们不同。你错就错在,不该生在秦家。”他的话像一把利刃,在我心上生生又刺了好几刀。     秦家。     我潸然泪下。     “裴炎,现在这天下,哪来的秦家?”我泪眼迷离的看着蹲在我身侧的人。     我三岁认识裴炎,两小无猜,也曾亲密无间。     记忆中的裴炎一直是个胆小的男孩,光阴漫漫,此时此刻,我竟觉得眼前的他如此的陌生。     明明,他的眉目中依旧看得出那少时容颜。     “你终于肯承认自己的身份了。”裴炎伸手勾起我的下颚,望着我的眸子,掷地有声:“秦满儿,你生来便姓秦,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今日我们便要离开这里,启程回岩都,你只有一个选择。”     “若我不走呢?”     裴炎低低笑了几声,问道:“满儿,你忘了你爹你娘,还有维皇子了吗?你可还记得他们是怎么死的?若非他们护着,你可还能活到现在?”     我眼中的泪一滴滴滑落,再也无法忍住。     裴炎见我如此,伸手轻轻擦去我眼角的泪,喃喃自语:“小时候你与我说只有弱者才会哭泣,后来我便再没哭过,倒是你变的爱哭了。满儿,你以前从不哭的。”     是啊,我以前从不哭。     我出生那年,正值国泰民安,我那贵为一国之君的伯父秦徵甚为高兴,为我取名“满儿”。     伯父与我父王一母同胞,自幼感情极好,自我出生后,他甚至比父王还要疼我。有他的怜宠,我自小便比别人高了一等。     直到后来,朝中有人叛乱,皇城沦陷在乱臣贼子手中,父王带着我们一家出逃,最终仍是没有逃过那一劫。     所有人都死了,父王,母妃,伯父最小的儿子、我的堂弟秦维,护送我们离开的那一队将士……他们全都死了,唯独我活了下来。     是他们所有人的尸首护着,我才得以存活。     那时候我好恨,我多想陪着他们一起去死。     我曾问大叔,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我,大叔说,因为其他人都想让我活下来。     因为他们都希望我活下来,所以我不能死。     我忽又想起了大叔。     抹去脸上的泪痕,我的情绪渐渐平复,再看着裴炎时眸中已褪去了早前的愤怒之色,平静的说道:“走之前,先让村里所有人入土为安,我要你在他们坟前磕头上香,没有他们,就不会有今日的我。”     裴炎没有异议,领着那几个汉子整整花了一日才将村中所有人埋好,为他们立了碑,一一跪拜。     从我在这个村子落地生根起,每个人都待我十分和善,可如今,他们全都因我而死,到死都不知为何会招来横祸。     大叔的墓在附近,离开时,我去拜祭了他。     我不知道以后是否还能回来此地看他,也不知道还能和他说些什么,在他的墓前坐了小半天,最终一句话也没说。     收拾行李时,裴炎对那些简陋的东西着实不屑,我却将平日常穿的衣裳叠了几件放进包袱。     我又想起了平日细心收藏在木盒中的那个香囊。     当日我做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一个给了阿邵,另一个一直细心的收藏着。     我想,既然要走了,不如带上当个念想。     待我出了门,裴炎一把火烧毁了我住了十多年的屋子,火光滔天,四周的积雪因这一场炙热渐渐化成了水,却仍无法阻挡那滔天的火势。     裴炎说,他只是想告诉我,我没有退路。     看着那座老院在大火之下倾塌,我的心在胸口剧烈的跳动,最后却渐渐平稳,那些倾巢而出的愤怒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我年逾二十,在这个地方住了十多年,学会了怎么忍耐,学会了如何生存。     这儿承载了我大半的回忆。     我想,我约莫是恨裴炎的,可我却不能说他什么。     每个人有自己的活法,因为我们都身在乱世,所以我们没有选择。     走的时候,整个村子安安静静的,好像沉睡了一般。     曾经的鸡鸣犬吠都已不复,我坐在裴炎的马上看着被笼罩在清晨薄雾中的村子,渐行渐远,终于,视线中再也看不到这个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     我大抵不会再回到这儿。     这个地方再也回不到从前,可我,却必须回到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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