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
文森的子弹连续不断地射击出去，齐磊凭借进化者的本能，迅速地坳身，后退，点步躲闪，偶尔几发漏网之鱼，擦过他面孔，留下毫不在意的伤痕。
赵波知道这个时候，按照理智的要求，她应该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就算于事无补，至少能给其他没有武器的狩猎者带来尽可能的生机。但就像传说中才有的反应，她眼看齐磊朝自己冲过来，面色狰狞，肌力鼓掌暴走。赵波打开了手枪保险，指着他面孔，短短几秒，脑袋里却闪过当初在基地里的场景。
她哄小孩子似地说，等齐磊回来的时候，就让商子乔教他做燃烧弹，还用少年漫画的喊话来安慰他，
“我们永远都是伙伴！”
——在伙伴之间形成的咒语，还没来得及兑现，就被现实撕成碎片。
扣下扳机啊你丫个傻X！
你在等什么？等齐磊恢复意识？等在地上躺着的狩猎者和仇鲸，变成尸体？还是在等其他人，替你做出决定，为你犯下罪状……
下意识地等，下意识地想要逃避抉择。
赵波就算拥有了进化者的复制能力，内心里，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敢做的胆小鬼。
——
不敢面对白洁的死，所以她逃走出国；
不敢面对变异的现实，所以她跟着商子乔；
现在不敢面对进化以后的齐磊，所以她不能扣下扳机。
连开枪的勇气都没有的赵波同志，听到边上的文森不断骂着脏话，远处的仇鲸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血泊和腥味，让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商子乔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她背后，坚实而滚烫的胸膛，变成她有力的依靠，他展开怀抱，将她握着枪的两手包裹，轻柔地指导她扣下扳机，
“不要犹豫。”
扣下扳机吧。
扣下扳机，朝过去的伙伴开火，无论子弹究竟能否击中对方，一旦开始射击，也就意味着她以对峙者的立场，正是介入这场战斗。无论对方曾经是过去的同伴也好，战友也好，只要是现在变成了敌人，就可以无情地绞杀。
在这样的战斗中，已经没有人是清白的了。
而思想障碍这种东西，不能对同伴开枪的狗屁原则，只要开出第一枪，后面的犹豫就都自然消失。根本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这个时代，已经不需要无谓的同情心。
“……等一等。”赵波轻声地抵抗着。
“来不及了。”商子乔在她耳边催促，声音温柔，潮热的气喷洒在她耳廓上。
仿佛为了应证他的话，齐磊又翻手拍飞一个狩猎者，向赵波所在的方向飞奔而来。
“……开枪。”商子乔的声音近得仿佛在亲吻她的肌肤，皮肤的瘙痒让她更加心烦。心跳如鼓，激烈地敲打胸膛。
齐磊近在眼前，高高扬起了他指甲长得惊人的手，这么近的距离，已经不可能逃走，也无法躲藏了，只有正面迎击。
要动手吗？
气沉丹田，怒瞪双眼，赵波手肘一顶，乘着他吃痛，挣脱了商子乔的怀抱。
你到底想干什么？
赵波能从被她推开的商子乔脸上，读到这样的心里活动。
“去你妈的来不及！！老娘偏不开枪！！！”赵波对他放声大叫，分贝之大，气势之惊人，让商子乔顿时呆住，居然真的任她动作。赵波蹲□子，一个活跃逍遥的伸展，手指末端都拼命地延长，把手里的那把枪，重重地朝着齐磊的脑袋贯过去。
——
枪托和枪体在空中划出了漂亮的弧线，然后正中目标。
距离这么近，齐磊躲得掉小小的子弹，却没料到会有人这么神经地拿枪砸人，鼻子顿时被砸得鲜血喷涌。鼻血的后座力，整整将他逼退两步之遥。两行鼻血流淌不止，赵波甚至从齐磊本该茫然的面孔上，看到了“错愕”。
“你傻的？！用枪能砸死他？！”边上的文森边骂边转身，已然准备好抛弃战友，进行单方面的逃亡。
果然，这么一记小小袭击，已经变身进化者的齐磊根本没放在眼里，一个猛探就要再攻上来，这回还是正对着赵波鼻孔的，势必是要以牙还牙，在她鼻子边多开两个洞。几秒钟的空隙，不够赵波逃跑，但足够她弯着腰，伸手从领子探入内衣，拉扯出一块小小SD卡，
“卡片在我手里！！”
她垫脚高举手臂，好像能凭这一片小小的玩意，戳瞎对方的狗眼。
文森已经各种开骂，料想赵波和商子乔也活不成了，谁知从轻轨引桥上，一阵悠扬的哨声，就在这时响起。
齐磊跟被冻住一样，一手摸着鼻血，另一手放松地自然垂下，维持着小朋友擦鼻涕的动作，傻傻盯着赵波看，不动了。
“妈的真傻了！”文森动作很快，一下子窜上车，朝赵波伸手，“还不快上来！”
赵波却不理睬他，而是回头扫视。她看到倒在地上的仇鲸，然后，又顺着望到引桥上，那个身材娇小的女子。吹哨子的人明显就是此人，此刻一手叉腰，一手拿哨子，对方也在看着赵波，只可惜两方距离实在太远，赵波只能看清楚这个女人头上一顶帽子，披一件白大褂，在风里飘飘荡荡，很威武的样子。
风忽然转强，一下子掀开女人帽子，露出里面染成酒红色的卷发。这种嚣张又俗气的颜色，赵波只见过一个人染。
那个人，就是失踪的胖大宝。
赵波看得失神，不敢相信从脑袋里冒出的第一个名字，居然是胖大宝。
“上去，”
商子乔从她脑后幽幽飘过，阴森森的。不待赵波发表任何博爱言论或者其他流氓思想，一手敲上她后脑勺，准确而果断地把这位姑娘给敲晕了。抱起她绵软身体，一把塞到车子里，“走。”
军用车驾驶座上，早就蓄势待发的狩猎者，一脚猛踩油门，车子在泥沙地上拖起冉冉尘埃，迅速转了180度，按照原路返回。后面的军队没有阻止他们离开，齐磊也没有任何动作，一个人站在昏黄的沙尘里，手间流淌触目惊心的红色，像个孤独的战士。
说是原路返回，车子开了几分钟，却没有一个人说话。沉浸在这样巨大的转折里，又损失了好几个人，一行人现在忽然都不知道怎么办好。
要回基地吗？怎么和基地里面的幸存者交代？
就说宋总是个大阴谋家，他们自己现在也感染了僵尸病毒，政府那边又根本没意思接受他们这群异类，大家就这样欢乐地等死吧哈哈哈？
先不说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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