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么希望自己永远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叫范萧雅的小女孩儿,可如今,我叫安然,是个杀手。
欧阳飞安静的听着,我也让他说说这些年过的怎么样,他说,就那样呗,读完大学,又读了博士,有很好的工作机会,可他却偏偏要留在江城,总觉得在江城能等到他心里的人。毕业后留在了江城的一所大学教书,也交过一个女朋友,因为有我的影子,他说他伤那女孩儿伤的很深,但他发现她终究不是我。
他平静的语气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与他无关,也与我无关。
我也仿似隔着玻璃看别人的故事,可一回神,那故事里的人,逃也逃不掉的,还是我。
这些年来有几次来到江城附近,我总不愿意踏上故土一步,我怕这里的气息,怕这里相熟的一草一木,最怕的,还是面对欧阳飞。
我终究是欠他的。
人这辈子,什么都可以欠,欠钱可以还,欠命也可以还,唯独欠的这份情,只能欠着。
我问他,“今后你准备怎么办?”
他吃惊的看我,“什么怎么办?你回来了,什么都好办,怎样的日子我都幸福。”
我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我这一生,已经杀了许多人,看过许多人临死的眼神,那么不舍,悲恸,我抗的过那眼神,却扛不住欧阳飞眼中的期待。
我说,“不早了,休息吧。”
欧阳飞愣了愣,“哦,好吧。你睡卧室,我睡书房。”
我往楼上走,走了两步,回头问,“真的没有衣服可以借我穿,你的衬衫也可以。”
他一拍脑袋,说,“你跟我来。”
他领着我去了衣帽间,灯一开,我惊呆了,一溜的漂亮女装,什么款式都有,却走的都是清纯风格,“欧阳哥,你改行做女装设计师了么?”
他挺不好意思的笑笑,“记得你以前就爱漂亮衣服,这些年来,我总是看到好看的女孩儿的衣服就忍不住买下来,渐渐就攒了这么多。”
我却笑不出来,也说不出话,只沉默着从衣架上随便挑了一件裙子。
“萧雅,也没长个儿。应该都能穿。”
我没有答话,去换了衣服出来,这衣服挂在那里普通,穿上了却是极时髦的款式。我好久没穿这样的衣服,在镜子前照了照,披散头发穿着连衣裙的我,依稀还有范萧雅的影子。
有的时候我怀念范萧雅,叫范萧雅的时候,是我一生最快乐的时光,然而有的时候我恨自己曾经是范萧雅,若无快乐,便无悲伤。我如今的痛,也来源于范萧雅的记忆。若无爱,便无恨。有时候我倒宁愿去做安晨嘴里的那种杀人机器。
我在镜子跟前发呆,欧阳飞已经开始计划明天做什么。他说,“本来定了去Z市的机票,先退了他。我们再江城好好转转,那家法国菜现在味道更好了,火爆的很,都订不上座,大师傅我新换的,地地道道法国人,绝对你满足你食欲。吃完了我开车带你去南城,以前我们常去那里的……”
我打断他的话,“欧阳哥,宇业集团的事情和你有关么?”
欧阳飞愣了一下,“那是他们的事。我不做生意,除了教书,只有那一间餐厅,钱也够花了。我没他们那么贪婪。”
我隐约觉得他与父母之间的关系并不好,便问,“叔叔阿姨身体还好么?”
他冷笑一声,“好的很。好人不长命,恶人活千年。”
“你别这样说他们,他们有他们的苦衷。”
“你不懂,原先因为课题,我在宇业做个调研,却发现宇业……”他没有说下去,只说,“恶有恶报吧。我没有到大义灭亲的程度,但若警方需要,我绝对配合调查。”
恶有恶报……他们比的上我的恶么?我与欧阳飞已经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想到这里,心里真的很难过。
“欧阳哥,我在新闻上看到说宇业集团涉黑,真的有这回事情么?”我知道“涉黑”二字的严重性,有的事情,警察管不了,黑道上的人管的了。印象中欧阳夫妇温文尔雅,如何会和黑道扯上关联。
“放心吧,也就是调查调查,绝对没有事情。”
“哦?”
“他们有通天的本事,原本我一个学生,在宇业做到了总会计师,却突然间失踪了,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我问我爸,他只说,那孩子知道的太多。你知道他们有多可怕么?我管不了他们,只是和他们划清界限罢了。我相信,警察也管不了他们,雷声大雨点小。”
我也不便多问,只要欧阳哥与此事没有关联便好。我也就上楼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的本地新闻,果然出了一条消息,欧阳夫妇接受调查,并没有涉黑嫌疑。先前新闻属于媒体误报。
的确神通广大。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