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可以压住汐瞳引来的小鬼。沐夫人多希望这种安稳能一直持续下去,难免有了自欺欺人的想法。
“那就请吧。”她终究还是担心女儿的。“不过,这件事还是悄悄的,免得惹出什么闲话……”
沐老爷点点头,“这我知道。”若是被人知道连自家人都请道士回来,那流言就更一发不可收拾了。所以他只派了信得过的人,他们当然不敢引人注目请先前那位道士,目测一圈,悄悄请回来一位大师。
沐老爷说明意图,感慨道,“我们也只是担心女儿,希望大师能够证实一下,也好让我们安心。”
“阿弥陀佛,施主当真要试?”
“当真。”
“何必?”
“大师没有儿女,怎么能体会父母之心?”
“阿弥陀佛。贫僧确不能体会。那便如施主所愿——”大师合十,他看来年纪并不大,五官平和长相无奇,一言一行一举一止却仿若流云舒卷既流畅又沉稳,叫人不能小觑。
“这位大师似乎有些面善,不知是不是见过?”
“面善也是一种缘分。”
大师自从应下之后便盘膝坐在前厅门前,正对着大门默数佛珠等他们回来。
有时候,谎言好过真相。但和尚不打诳语,既是他们要的答案,他便给答案。
二老坐立不安的忐忑,终于门外响起敲门声,小厮去开了门——“二小姐回来了!”
和尚睁开眼,手中停止转动佛珠,迎面看向正走进门的苍瑾。
“爹,娘,你们这是——”
“二小姐请你到这边来。”
丫头将汐瞳拉到一边,她想挣开,苍瑾却对她笑一下放开手将她顺势推过去。方才还整个人挂在汐瞳身上的苍瑾,此时就站在那里,略一抬手让幽冥护卫们退下。
“岳父,岳母。”他寻常地见过礼,才恢复那漫漫的神情,“这位大师,是在等我?”
“贫僧冒昧,不知可否请施主,接贫僧三道法。”
从进门汐瞳已经知道发生什么,苍瑾也知道。在前厅内没有出来的二老别过脸,不知该如何面对女婿。可是不这么做他们不能安心,不能将女儿交给一个不明不白的人,甚至不知是人是鬼。
但即使不知如何面对还是得面对,沐老爷终于开口,“女婿,大师不会伤你,我们,只是——”
“爹娘想要的若只是真相——”
若要真相那不如他们自己说出真相,就免了这一遭——苍瑾却打断了她的话,“真相,便请大师来试吧。”
他站在那里,神色如常,轻慢如常。
他可以不试,可以抛开这躯壳打趴那和尚直接走人。但因为那是汐瞳的爹娘,既然要如此才能让他们放心——他的目光迎上汐瞳那双错愕的眼,却只是一笑——
——怎么样,这么做,有像你希望的如寻常人一般吧?
寻常人自不会怕什么和尚。
寻常人做事总要讲究什么周全。
他们既然是汐瞳的爹娘,他们的满意便在这周全之内,他答应过的。
可是,他真的……可以吗?
汐瞳知道他如今是个什么状态啊,要维持在这个躯体之内,已经是多一分力气也都省着用了——光只是自己站在这里,要费他多少力气?挨过和尚做法,要受多少罪——
“爹,娘——”
“汐瞳,就算你有多怨爹娘,今日我们也一定要亲眼看过,这是我们做爹娘的责任。”只是此刻他们心里已越发不抱希望,若真的没有问题,汐瞳何必担忧?
苍瑾挑一下眉,让她待在一边儿看着就好。
——一个和尚而已,嗯?
“大师要做什么,请吧。”
“施主放心,当如沐施主所愿,不会伤你性命便是。”
“何必废话?”
和尚笑一下,便摘下腰间木鱼再次盘膝而坐,声声木鱼口中念念有词,手中佛珠越转越快。
一旁幽冥护卫紧张地瞧着,他们离得近,也只有他们看得最清,苍瑾悠然而立神色如常,却有汗珠不断从额头渗出来,眉头间微微蹙动,却又压了下去。
木鱼愈快数珠愈快和尚唇间的翕动几乎已经难以看清,汐瞳只觉苍瑾那青白脸色越发如纸,几乎就没了颜色。即使看不出苍瑾究竟如何但她几乎已决意喊停,此时和尚手中念珠突然崩断,珠落一地。
和尚微默不语,沐家二老不知这是好是坏,只觉仿佛随着佛珠崩落心也跟着散成一片没了主心骨似的慌,“大师,这是何意?”
和尚这才一笑,“贵婿无恙,不是么。”
“啊……是啊……”
“可还要试下去么?”
女婿无恙,可崩断的佛珠让人不安,“大师不是说有三道法么,那便继续吧。”
和尚又看向苍瑾,“施主呢?若要我停,那贫僧便停。”
“啰嗦。”
他脸上还能挂着笑,浅浅淡淡几丝嘲讽。
能扛到这种地步,也当真少见了。
和尚很客气,一旁护卫却都替他抹汗了——讨老婆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和尚拿出毛笔朱砂,混了金粉的朱砂色彩说不清的神圣庄重,在苍瑾四周用蜿蜒的文字缓缓布开环绕,旁人避退,让地面上图腾一般的金粉朱砂将苍瑾包围环绕在中心。
和尚弯腰自地上拾起一颗佛珠,交到苍瑾面前。苍瑾盯着那颗佛珠微默,伸手,摊开掌心让他将佛珠放了上去,缓缓握起。
掌心里仿佛有种滋滋焦糊般的感觉,可是他也只能握着,只怕摊开手,会被人看到焦灼的皮肉。和尚那张平凡的脸此时看起来越发碍眼,居然还能对他一笑——施主好定力。
苍瑾面无表情——定、你、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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