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北微诧异地发现端木凡已经没了气息。
她犹豫了一会儿,走过去,用剑挑动端木凡的尸体,这才发现他面如槁木,就好像死了很多天一般。
“这是……”
“有些妖族,可以附在人类身上,借着生人气息,掩去妖气,通常很难发现。”
欧阳少恭走过来,看着地上的尸身,触到袖中那一根金簪,想到“端木凡”的话,心里无端地很是不悦。
“先前来不及告诉你,端木凡早已不是原先的端木公子,而是一个花妖。”
墨北微确认地上的确只是一具尸体之后,干脆地收起了剑。
“端木家的事,算是了结了吧。”
这样说着,她取出那张残破的委托书,付之一炬。
欧阳少恭奇道:“墨姑娘为何……?”
“我真是宁愿自己没有因为好奇接下委托。报酬……我不想要了。”
墨北微侧头,半垂下眼帘,不由得流露出几分无奈和伤感,过了会儿,她回望身后的人,微微一笑。
“欧阳,我们走吧。”
欧阳少恭有了瞬间的怔愣和恍惚。
眼前的人,分明看不见,却有着一双比夜空更深湛的眼睛,仿佛可以倒映出世间万物最真实的模样。
那双眼睛,似乎只要看了,就会被挖出心中潜藏的阴暗卑劣、无法诉之于口的秘密。
但凡心里有着一丝的心虚,就无法直视这双眼睛。
他曾见过这样的双眼。
一定……见过。
墨北微转身往外走去,随着她的动作,灰白的长发轻轻扬起,左眼角那一道极细极短的血痕一闪即逝,瞬息之间重新掩在发丝之下。
欧阳少恭不自觉地回头望了一眼端木凡的尸体。
在他“被妖术操控”之前,端木凡曾对他说……
你可知道,我为何要让兰馨化为妖?
几世之前,她是大家的千金,恰好也叫做兰馨,我化作人身,与她相识,这根牡丹缠丝金簪便是我送她的定情之物。后来,她知道了我是妖,立刻与我断了关系,匆匆与他人订了亲,我被她家人找来的道士打成重伤,奄奄一息地回了族中。
我存着一分妄想,苦心修炼,等到法术大成,才敢离开族落,我花了几百年……寻到了她的转世,小心翼翼地守着,本想如此一世,也便罢了,怎知道,她与我有婚约在前,却与端木平结下私情,我怎能……不送上一些礼物?
昔日,她知道我是妖,便匆匆划清界限。今日,她倾心相许的人,果真没有叫我失望。
她更是没有让我失望!
宁可死了,也不愿做妖,单只这一点,和昔日的兰馨,果真一模一样。
这一根牡丹缠丝金簪,我两千年来从未离身,我求了族人相助,借着同族的血施了法……
【但凡被这金簪所伤,便会渐渐被我族的血同化,最终,成为花妖。】
【我倒要看看,你和这姑娘,能有什么结果!】
欧阳少恭握着袖中的金簪,墨玉般的双眸益发深湛,如同无底的漩涡一般,吸尽了所有的光,只余下沉寂的黑暗。
至此,端木家的事算是告一段落,善后的守净对外宣称树妖潜入端木家杀了端木家两位公子和柳姑娘,现已伏诛。
端木家二老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没过几日便辞世了。
先前受害的人们的亲属纷纷前来向守净道谢,守净推辞,说道解决这件事的并非他,而是一位昆仑的剑仙。人们追问剑仙下落的时候,守净支吾着答不上来。
那天守净以炼狱火海燃尽了端木祖宅之后,匆匆往端木家现下的住处赶去,赫然发现,那里也已经已化作灰烬,什么也没剩下,百里墨和欧阳少恭早已不知去向。
墨北微和欧阳少恭去了哪里呢?
说来也巧,当守净在渝州寻找墨北微两人的时候,两人上了蜀山。墨北微去蜀山派请教掌门中原各地有哪些修仙的门派,掌门并未为难于她,大方地开了书库让墨北微去翻阅。等到守净带着清露回蜀山的时候,墨北微和欧阳少恭正好下了山。
几人就这么错开了,因而蜀山派掌门得知墨北微可能是琼华传人的时候,只能传令今后不许百里墨进入蜀山派山门。
——琼华罪在逆天,全派尽毁。若然和琼华扯上关联,恐非善事。
安宁村,客栈。
火炉上熬着一罐药,蒸汽噗噜噜地顶着瓦罐的盖子,不断从盖子边沿冒出,在空中卷曲出袅袅的轨迹。
墨北微左手执着火叉,拨了拨炉中的柴火,看着方才低矮的火焰窜了上去,放下火叉,用湿布擦去手上的铁锈和灰尘,取下架子上脸巾在水盆中浸湿,拧得半干,叠成长条的形状,走到床边,慢慢地把湿巾敷到躺着的少年的额头,轻哼一声,好笑地开口。
“怎样?前几天我就说你不对劲了,你还不承认,现在怎么说?修道又不是就不会生病了,怪不得说医者不自医呢,高烧的感觉如何?”
墨北微伸出左手,手背轻轻贴了贴少年紧闭的双眼,触到一片温热。
“还没退热,你继续乖乖躺着吧。”
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对方的回答,墨北微皱了眉,又迅速舒展开,轻叹一口气。
“这家伙总算睡着了……”
心神一松,困倦之意立刻弄了起来,墨北微打了个哈欠,盘算着药得再过一个时辰才会好,先睡会儿吧——死不承认自己生病结果病倒了的人最可笑了!到头来根本就是既折腾自己又折腾别人,害得她多久没合眼了!
这家伙……
不晓得在他脸上画个王八他会不会知道。
墨北微迷迷糊糊地想着,就近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半倚着床柱合上了眼睛。
屋中安静下来,除了柴火燃烧的吡波声,就只有绵长的呼吸之声了。
欧阳少恭忽然睁开了眼睛,转过视线,望着旁边安睡的墨北微,神色变幻。
他是知道的,墨北微一直在忙碌什么——所有的动作,她几乎都只用了左手。
欧阳少恭的视线从墨北微安静的睡颜移到她的右臂上。
绷带上又渗血了,几点鲜红衬着暗红,格外显眼。
-->>(第1/3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