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
紫胤轻叩房门,里面传来一声“请进”,他推门而入,感受到屋内满溢的清心宁神之力,不禁叹道。
“果然如此。师叔祖在那孩子的耳坠上施了法术,竟能转移凶煞之念。”
墨北微松了口气,问道:“云溪如何?”
“正在安睡。紫胤不得不问师叔祖一句,此法术对师叔祖有何损伤?”
“并无损伤。”
紫胤目光瞬间锐利几分,“当年羲和宿主阳炎噬心之时,夙瑶掌门只能以玄冰冰封,现今此子体内煞气纵横,杀念一起便难平息,今日这般容易退去——师叔祖可是看不起紫胤!”
墨北微被紫胤的怒气迫得语塞,过了会儿,低声答道:“确实没有损伤,这个法术……只是在云溪情绪激变之时将他的凶煞憎恶种种情绪分半予我——”
“借了刻在耳饰上的符文,在那孩子情绪激变之时将他的凶煞憎恶种种情绪分半予自己,再将师叔祖沉静宁神之力分半予他?”
紫胤接道,见墨北微露出惊讶之色,他心中更是确定。
“此法却是很好,然而师叔祖怎可如此不顾惜自身!凶剑邪煞,此子满身煞气,情绪不定不知几多,师叔祖是要次次以身相代吗!”
“若真能以身相代就好了,可惜只能均分而已——”
墨北微话没说完,就听到砰的一声响。
紫胤右手按着桌沿,沉声说道:“师叔祖当真以为紫胤看不出?方才我问过他,他言道朔月之时曾因煞气发作丧失意识,醒来之后似乎比之前好些——师叔祖可敢说,不曾将煞气引入自身?”
墨北微登时语塞。
“……煞气袭身痛楚异常——”
气愤不过一时之间,紫胤很快平静下来,望着墨北微说道:“以清制浊,每逢朔月封印减弱,便引出煞气,如此日积月累,终有一日可使他摆脱煞气。师叔祖可是如此打算?”
墨北微知道瞒不过紫胤,索性点头。
“我灵力属水,焚寂属火,因而炎煞对我的影响要比对云溪的影响少得多。等到云溪灵力稳定,我会试试将灵力输给他,看能否压制炎煞……”
“昔日羲和望舒宿主得了双剑之后闭关双修,出关之时,经络逆变,一进阳火,一退,一经分离、立成大祸,师叔祖可知晓?”
听到这儿,墨北微忍不住笑了起来,伸出了右手。
紫胤不解。
墨北微笑了笑,“我根本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紫胤不禁变了脸色,左手搭脉,片刻之后,目光中呈现惊痛之色。
“师叔祖,你竟然……即使如此,也不可轻言自伤,煞气与炎力岂能混作一谈!届时他平安无事,你却煞气噬心又将如何!”
“我……总归比云溪更能压制化解煞气。”
墨北微抿了抿唇,“……若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受煞气所苦,我能想到的办法,只有这些了……”
紫胤望着墨北微,眸光几闪,终究沉声叹息。
“师叔祖决意已定,紫胤不便多言,然有一事不得不说。师叔祖常年忧思过重,郁结于心,五脏俱损,而今寒毒与炎煞并存,恐非善事,师叔祖不妨在天墉城调理一段时日再做打算。”
紫胤垂眸,许久,还是说出了口。
“师叔祖让那孩子不要一心报仇,自己却满心恨意,只怕会招惹邪魔入心,请多加注意。”
墨北微望着紫胤离去,叹了口气。
“谢谢。”
除了谢谢,她无法做出任何保证。
她希望韩云溪不要满心恨意毁了一生,但是,她却没法放下仇恨,若不让凶手血债血偿,她永远无法安心。
她希望韩云溪好好地活着,仇恨,她去背负便足够了。
引煞气入体也罢,调和也罢,但凡能对韩云溪有益的,她便会去尝试。
这是墨北微清楚了[调和]符文的作用之后第一次真正使用它。
[调和]真正的作用是以符文为媒介,在术者与受术者之间建立联系,当一方情绪激变之时,予以调和均衡,同时,当一方受到精神攻击的时候,精神更为安定的一方将以心相代,阻拦攻击。
通常而言,总是术者更为精神安定。因而,调和的用途是均衡和保护。
“因精神异术者掌握着宁心安神的异术,多数能保持平静的心态,故而对他人使用[调和]的符文,便是将宁心安神的心境分予对方”——当初她只看到这一句,便误以为调和的作用是宁神,这才将[调和]的符文刻在玉环上送给了欧阳少恭,也才有了几年前代替欧阳少恭遭了梦魔攻击的那一回。
对于精神异术者而言,安定的心境是非常重要的,因而,[调和]是个很少被使用的符文,非至亲不用。
墨北微知晓“调和”的作用之后虽想过讨回那枚玉环,也只是一时的念头,一来朋友难得,二来,[调和]要真正发挥作用,须得成对,只有一个的话,影响也很有限。
发现韩云溪体内有焚寂剑灵之后,墨北微思索许久,想到了这个符文。最终,[调和]的符文被刻在了韩云溪学剑以后初战的战利品:一匹雪狼的牙齿上。
两枚尖牙被巧手的匠人磨成了两枚耳饰,一枚在韩云溪那里,一枚在她自己耳上。
所谓[调和],原本就要成对才能充分发挥力量。只有一个符文的时候,调和均衡之力只得四分之一而已,若是双方离得太远便会失效,一旦成对,则完全不同,某些情况下,两人甚至会感觉到对方的悲喜。
墨北微在天墉城住了小半个月,自觉伤势恢复的差不多了,看看韩云溪差不多习惯了昆仑山上的生活,叮嘱他几句,就去向紫胤道别。
紫胤再次提及“郁结于心”,再三挽留,墨北微一笑置之。
腾空御剑,飞出百里有余,墨北微回过神来,顿时失笑。
——她并不是往计划中的乌蒙灵谷方向而去,而是向着衡山飞行。
一时之间,墨北微愣住,终于无法继续保持脸上的微笑。
紫胤说得对,她并不是不难受,只不过她不能在韩云溪面前表现出来。
于是,她生生地压住满心的恨意和悲伤,做出平静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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