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不如死的时候,听到商陆两个字,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长歌海月叹了一口气,握紧了我的手。
稳婆一边在我耳边鼓励我坚持下去,一边抚摸我的肚子。我睁大眼睛,看着这一片黑暗,断断续续问身边的人:“什么时辰了?”
“酉时了。”回答我的是长歌海月,他顿了顿,又惊喜道,“云小茴,外面下雪了,这可是初雪,等你生下孩子,我们一起抱着孩子赏雪,你说好不好?”
我没有多余的力气纠正长歌海月一厢情愿的想法,只觉得精力在一点点流逝。
“正了正了!陛下!胎位正了,孩子的头出来了!”稳婆惊喜地叫道。
我却再没有一丝力气了,我连叫都叫不出声,喉咙嘶哑干涸。
“云小茴,就快了,你可给我挺住!”长歌海月喝道,而后又怒斥,“参呢?!人都死哪去了?我要的人参呢!”
有人急速地小步跑来:“参在这儿!”
长歌海月把参片塞进我嘴里,像个婆子一般念叨:“这可是上千年的野山参,用来吊命的,云小茴你含好了,我一定让你们母女平安!”
我紧闭上眼,分不清沾湿脸颊的是泪还是汗。
为什么此时在我身边的不是商陆。
生死线上几番挣扎,积蓄的力量最后一滴也被耗尽,我自认不是一个软弱悲观的人,到了这时也不由得产生了放弃的念头。
如果就此沉睡不复醒……
身边忽然爆发出一阵嘈杂,不知是因为奄奄一息的我,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好像是有人闯进来了,我听到他们提到了江锁衣的名字,长歌海月似乎在怒吼:“江锁衣,你来干什么!”
可这一切已与我无关了。
这些声音渐渐地在耳边消散,好像是在很远处的涟漪,荡着荡着便悄无声息,只剩一片平滑如镜的湖面,藏起了多少往事和回忆。
我以为我即要葬身于这片深蓝湖底。
却忽然有一个声音破水而入,溅起无数朵浪花,执意要让我从湖底醒来:“小茴,醒来!”
那个声音……魂牵梦萦。
我猛然睁开眼睛,像是窒息已久的人突然破水而出,剧烈咳嗽起来,我吸一口气,睁着看不见的眼睛,试图找出刚才那个人来:“商……陆?”
“是我。”
我颤抖着伸出手去,在虚空中想抓住他:“商陆……”我甚至不敢大声叫他的名字,我害怕一叫,他便会像一个美丽又脆弱的希冀一般,轻轻一碰就破灭。
“我在这里。”他握紧我茫然的手,反复向我保证。
我大哭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自己都不知道一双眼里居然可以积蓄这么多的泪水。我抓住他,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气息,哽咽着朝他诉说我这些日子以来的思念。
“小茴,等你生下孩子,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说话,现在先用力,听话!”他哄着我,在我耳边不停地鼓励我,“快了,孩子的头都出来了,再努力一把,我在这里守着你。”
他温柔地用手拨开我浸湿贴在脸上的发丝,用指腹轻轻抚摩我的脸颊,我一侧头,一口咬住他的手掌,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所有力量凝聚在下腹中,喉咙中迸发出的那种求生的渴望的喊声,连自己听起来都觉得陌生。
口中尝到血腥味,商陆手掌的皮肉被我尖利的牙扎破,汩汩地流出血来,我像一只嗜血的野兽吸食着他的血液,在那一瞬间只想将他吞吃进腹,他的骨和我的骨交缠,他的血和我的血相溶,我们是合二为一的一个整体,天与地都无法分开我们。
“哇!”十分清脆的一声啼哭,稳婆兴奋地叫道:“陛下,孩子出来了,是个小公主!”
我松开商陆的手,累得睁不开眼睛,趁着自己还有最后一丝余力,告诉商陆:“商陆,保护好孩子……别让她落到除你以外的人手中……顺遂都不能……”
筋疲力尽,我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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