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王爷可别动怒,千万别,动气伤身。妾命薄,受不起这罪过,”她上前用冰凉的手扶住他:“妾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天也看在眼里,会给罚的,妾往后怕是没什么机会伺候您了。”
这是个月朗星稀的夜晚,除了北风凛冽的呼啸,雪地里什么声音都无。夏青槐的话听起来格外清晰,每一个字都仿若钢针刺进朱棣的心,他那时只觉自己一片真情付诸东流,还被狗狠狠咬了心脏一口。在剧痛和盛怒下,他把女人狠狠推倒在地,拂袖而去。雪很厚,不致于受伤,夏青槐却爬不起来了。看着朱棣远去的背影,她缓缓倒在雪地里。
过不一会儿,朱权出现了,把这雪之女王抱了回去,看着她冻得发紫的嘴唇和一边死白一边红肿的脸颊,他在炉火边守了她一夜,不过这行为和爱情没关系,而是出自怜悯和叹息。他沉沉睡去后,夏青槐睁开眼瞧了他一夜,这行为也同爱情没关系,同样是出自怜悯和叹息,还有内疚。
“这回不仅骗了你,连他也骗到了,”女人将手伸向炉火,当火焰舔上因常年习武数年征战而略显粗糙的肌肤时,她闭上了眼睛,像是在享受痛苦:“他会待你很好,就像待我,但也会待你很坏,就像待我。”
建文元年十月壬寅,燕王以计入大宁,居七日后辞去,权祖之郊,伏兵起,拥权行,三卫彍骑及诸戍卒一呼毕集,守将硃鉴不能御,战殁。
甲寅,燕王援大宁之众及朵颜三卫卒俱南,大宁城为空。
乙卯,燕师大军至会州卫,始立五军,并以大宁归附之众分隶,指挥张玉将中军,升密云卫指挥部亨、会州卫指挥何寿为都指挥佥事,充中军左右副将;都指挥朱能将左军,升大宁前卫指挥朱荣、燕山右卫指挥李浚为都指挥佥事,充左军左右副将;都指挥李彬将右军,升营州护卫指挥宋理、永平卫指挥孟善为都指挥佥事,充右军左右副将;都指挥徐忠将前军,升营州右护卫指挥陈文、济阳卫指挥吴达为都指挥佥事,充前军左右副将;都指挥房宽将后军,都指挥和允中充后军左副将,升蓟州卫指挥毛整为都指挥佥事,充后军副将。
丁巳,燕师入松亭关,宁王及王府妃妾世子皆随。
“青槐,你手流血了,何况这普庵咒不该用你那道驰琴来弹,”站在窗边的朱权一脸苍茫地遥望远处山顶的积雪:“道驰驰道,此琴之名取的是秦皇一统六国君临天下之意,怪不得头回听就觉音色霸气十足,倒是配他。”
“这琴不是他寻来的,”夏青槐站起走到他身边,同样看着雪山陷入沉思:“是我来到这世上就有了的,现在方觉造化弄人。”
“未知青槐所指造化为何物?事成当中分天下,此话是真是假?”
“你问错人了,他不会告诉我这些,至于我的看法,你心知肚明。你是他弟弟,同他骨肉相连,你是什么性子他就是什么性子,心里想什么彼此都清楚,何况如今已没地方让你隔岸观火,除了往前走,你没别的选择。孙子说得好,非利不动、非得不用、非危不战,但你是帅才,莫要学曹国公拘泥于书本。权出于战,不出于中人,此乃乱世,一分先机一分胜算,你若想得到什么,非及时出手不可,若要为将来犹疑,怕是根本就不会有将来。”
“说得好,青槐,不过你就没有一分犹疑?他对我尚有中分天下的承诺,对你有什么?你如此帮他,因爱而无所图也就罢了,可理应担心过兔死狗烹吧?我倒是不怕,毕竟是他弟弟,他若杀我难堵天下人之口,可你呢?你什么也不是,你越有才他就越容不得你。跟着他,你迟早会死在他手上,你信是不信?”
“你错了,他对我有过承诺,至于他如何待我,其实无甚要紧。人生在世不过大梦一场,于我而言更是梦中之梦,死有何惧?即便死在他手上,也不是他杀我,而是命杀我,或者是命杀他。你信是不信?”
朱权略微诧异,转身时发现她回到琴边坐下了,用业已流血的手重新弹起普庵咒。当温热的血珠滴落冰冷琴弦又滚落琴身,那原本充满霸气的琴音忽然变得清越雅正,隐有中和之意。
“你错了青槐,”他叹道:“人生非若梦,而是棋局一场,世人都是局中之人,是非盖棺定论,成败取决于如何去走。你若死在他手上,就是他杀你,于命无尤。我不想看到那一天,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那又如何?”夏青槐停了下来,用白绢拭去琴上的血水:“如你不恨我,我也不会恨他,因为愿赌服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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