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不是开玩笑,保不准还是剐刑,那她真就前功尽弃了。
后悔归后悔,可她觉得把心里话讲出来还是很痛快的,何况是当着他的面骂出来。想通后,她开始专心养伤,伤口果然恢复得快了,而且很奇怪,每晚吃完牢饭,她就会睡得很沉,沉到连梦都不做,直到第二天晌午时分醒来。
被放出来那天,看到久违的阳光,她心情雀跃,还没去跪谢王爷开恩,就一蹦一跳跑去伙房帮忙。她对朱棣的感情太复杂,据她自己说,她是完全对事不对人,在她看来,若抛开私人恩怨,除了遇上生理期偶尔脾气大些,朱棣简直是个完美领导,对每个下属的习性都了若指掌,只要被他当作自己人,福利待遇好得没话说,不用开口他就会满足你的一切,当然大前提是你真心为他卖命而且没犯错,甚至即使你犯了错,他也会坚持赏罚分明的原则,该给你的还是会给你。比如夏青槐前次救主有功,同时又违了军令,他虽罚饷三月,但亦准她往后行军单独使用一帐,享受副指挥待遇。夏青槐没想到他如此善良,更未料到会有这等好事,兴奋得满面通红磕头如捣蒜,直到被叫停,说小心伤口裂开。她回帐就感动得哭了,觉得自己真是遇上了明主,哪怕没有从前那段情,她也甘愿为他死一万次,不论沙场还是别的地方。
“王爷,用晚膳啦!”为了整出一锅于痹症有益的瘦肉炖沙参,夏青槐从中午一直忙到晚上,自己粒米未进,这会儿是兴致勃勃端着锅子到朱棣那儿,没进门就高喊。她很久没见领导,又是才犯错的人,自然觉得该热情些,再加上人家潜意识里可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哪。
“夏护卫,好久不见。”帐内不见朱棣,惟有朱权笑盈盈坐在侧边,面前摆了尊琴。
“见过王爷,”夏青槐敷衍了一句,马上就问:“燕王爷去哪儿了?”
朱权笑起来,饶有兴致地看了她一会儿。“夏护卫真是尽职。四哥有事,出去半天了。你端的是什么?本王亦未用过晚膳,可否尝尝?”
夏青槐本能向后退了一步,她可不想把这锅东西浪费到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罢了,”朱权看懂了她的肢体语言:“你放那边去吧,本王是开玩笑的。”
被人说中心事,夏青槐不好意思了,待把东西放到朱棣桌上,她决定同这善解人意的帅小子聊聊,心怀鬼胎。
“王爷,您这琴看起来很好啊,”她使用了标准的搭讪口吻:“青槐早就听说王爷您精通音律,一直敬佩得很,诸位皇子中极少有您这般文武全才的。”
“夏护卫谬赞,都是些雕虫小技,上不了正席,”朱权在烛火下微微笑着,道姿仙骨的模样:“听闻夏护卫才是真正的文武全才,还明佛理、善岐黄,还对四哥忠心无比。四哥有这样的下属,着实羡煞本王。”
“王爷过奖,青槐样样都只学了皮毛,”夏青槐不失时机地说:“至于忠字,那也是因为燕王爷之重情重义乃当世少有,对青槐有知遇之恩在先。”
“未知夏护卫所言知遇之恩何指?”朱权一脸戏谑:“怎么和本王听闻的不同?”
夏青槐心知谎话被揭穿,定了定神,用哲学黑话搪塞道:“情和法并不相悖,信因情所致,情又源自于法,世间万物皆有法,故谓法生情、情生信。青槐不仅不怪燕王爷,反倒觉得他是……”
“在说什么?”朱棣掀帘而入,瞅了眼略有些局促的夏青槐。
“四哥晚来一步了,夏护卫刚在说你重情重义,于他有知遇之恩,”朱权笑答:“弟弟真是羡慕四哥,能有如此多才又忠心的下属。”
“是吗?”朱棣冷冷看了眼夏青槐,旋即云淡风轻地对朱权说:“十七弟,我一直以为这小子空有皮相,如今他有福气遇上你。干脆这样,现在就让他弹一曲,如若是伯牙遇知音,哥哥我便将他送你如何?”
“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初夏时节,杨树开花飞絮,伤心人独饮雨夜,醉卧黄河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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