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金贵,头回放心溢儿,溢儿感谢得很,只是您就在那儿盯着,不觉溢儿会如芒在背么?这不,溢儿手都在抖了。您在那儿站着也没事,倒不如过来帮个忙。溢儿绝没让您打下手的意思,只觉着您将来行军在外,若一时没了厨子,自己不会把东西弄熟怎么办,难不成要学人茹毛饮血?我说您……”
“本王不盯着便是,打下手便是,只求你莫再唠叨了!”朱棣走上前,看了看案板上被手腕没力的她切得不怎样的竹笋,连笑数声。
“王爷是觉得溢儿手艺不行?要不您来试试?话说在前头,这儿可没宝刀赠英雄,只有菜刀一把,还是钝的。”
朱棣又是不知所谓地笑了一番,把她扶到一边,让她看着,自己则手起刀落做起了料理,手法娴熟直让人目瞪口呆。他把那些丑陋的笋块改刀成薄片,用江米熬了粥,绽开时放入,过会儿撒了佐料和葱花,一道春笋粥便呈现在早已石化的夜溢眼前。厨子煮粥时一直得意,心想就为今天,丫头你知道我苦练了多久。
“溢儿觉得本王手艺如何?”
夜溢还是觉得朱棣更适合浴血沙场、威仪朝堂,如今他端着一锅热腾腾的食物,很不搭调,于是收起那副张口结舌许久的神情,故意波澜不惊地说:“看上去还行,得尝尝才知道。”
朱棣清楚她又在装模作样,笑称就在这儿尝如何,就用这锅子,省得不好吃还得倒回去重新捣腾。闻此,夜溢捧腹道:“王爷是高丽人啊?他们是国小人穷才用锅子吃泡面啊!”
“您在哪儿学的手艺?”夜溢最终还是把粥盛起来分了一人一份,她原本百无禁忌,但朱棣毕竟不是李景隆,而且同食一锅饭,口水会混在一起,不卫生,更不厚道,人家可是新婚。
“溢儿刚不说行军在外一时没了厨子怎么办吗?有备无患,艺多不压身,哪像溢儿你,大冬天落跑都不记得多穿衣物。若换作本王,不仅记得行装,怕是三十年后做什么营生都安排好了。”
夜溢本打算说老谋深算、老奸巨猾,可吃人嘴软,她说不出口。
“这下溢儿心里又该说本王不是好东西了吧?可要在宫里活下去,谁都得如此,难道溢儿以为,你那橚哥哥会比本王好些?你又以为,他在那杏林的后山种些食材药材是为了什么?本王倒想听听他是如何说的。他总说母后不喜欢他,可依本王看,母后却是疼他疼得厉害,否则不会送他那么大一座园子,也任由他在园子里同那帮人胡搞。至于他对溢儿你,本王不想多讲,溢儿往后自己体会,有的是日子。”
“王爷何以要告诉溢儿这些?”
“溢儿聪明,但心善,明知事情是怎样,偏喜欢把人往好处想。说掩耳盗铃也过了,或是有些一叶障目,论起扮君子,五弟他委实比本王高明。”
“王爷,有些东西是扮不来的,溢儿虽愚顿,但也知道您和吴王爷不同。”夜溢不喜欢他这样说自己弟弟。
“有何不同?”
“吴王爷心中所想,无非是在众兄弟中多得些父母关爱,请您日后对他好些,看在同母所出的份上。”
此话一出,疑神疑鬼的朱棣差点被噎死,这次足有一盏茶的工夫未再说话。
“溢儿怎知本王待他不好?”明白过来“同母所出”指的是马皇后,他这才回味出傻姑娘对朱橚的维护。
夜溢不语,她从前只觉得这对兄弟言语间有些相互攻击,但实际上他们是如何相处,她确实是不知道的。
“溢儿,此去中都,母后让你跟着本王,你心中是否不甘?”
夜溢想了想,先是点头,复又摇头。
“这是本王的请求,自是有本王的考虑,母后既然答应了,也自有她的考虑。五弟若真心待你,又真能待你好,本王当然不会拆散大好姻缘,只是他若不能做全,本王便不会答应,而此前,得让溢儿受些委屈了。”
“本王这也是为他好。”
言毕,朱棣一脸忧色,碗里的粥早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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