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打开,一个挽着双环垂鬓的绿衫宫女踮手踮脚地走出来,神色颇为鬼祟。
“宾荷?”李成英叫那宫女。
宫女被突然的语声吓到,“呀”地一声惊呼,手中包袱随之掉在地上。
“你慌什么!”
宾荷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包袱,颤声道:“公公,我,我……”
李成英随口问:“这么晚了,你拿着包袱往哪去?”
宾荷眼光躲闪,想说什么,却似乎有所顾虑,欲言又止地将包袱紧紧抱在怀中。
李成英敏锐地觉查到她神色的异样,又见她死死抱着包袱,以为她偷了东西,收敛神色道:“宾荷,你入宫时日不短了,可不能犯糊涂。”
宾荷是第一批充实入宫的宫人,曾服侍过当今皇后,后因打碎了皇后的双喜琉璃瓶,被贬做了杂役。怡妃关如玉见她可怜,便将她收入延喜宫,至今已有三年。
宾荷眼圈一红,颤声道:“公公,我,我……”
李成英看她双颊赤红,目光闪烁,心里一震。谨慎地四下看看,把她拉到转角树后,沉声道:“莫非你把持不住,与人……?”
宾荷羞得跺脚,粉面绯红,急道:“哪里是我,我一个小宫女,怎会如此大胆!不要命了吗!”
李成英随口接道:“不是你?难道是旁人??”
宾荷冲口道:“你莫要听旁人乱说,给娘娘乱按罪名,娘娘怀的当然是龙种……”说完,突然警觉自己说溜了嘴,忙抬手掩口,双眼睁得大大的,满是惊恐。
“什么??你再说一遍!”李成英厉声追问。
宾荷见再瞒不住,压低声音道:“怡妃娘娘不知犯了什么糊涂,好容易有喜了,却瞒着所有人。今早落了红,我瞧着不妥,就去找薛太医,却惹得娘娘好一顿生气。”
李成英愣了半晌方回过神来,忙问:“这是多久的事?”
宾荷道:“太医说两个多月。”
“你拿着包袱要去哪?里面是什么?”
“娘娘让我把包袱交给西执库的闵姑姑,里面是一件带血的帕子和碎银。”
李成英寻思片刻:“你去吧,切记别再跟任何人说起这件事,也别说你对我说过。”
宾荷茫然地点点头。
李成英又叮嘱道:“你没见过我,什么也没发生过,行了,你快去吧!”
宾荷抱紧包袱,扭身疾步消失在夜色中。
李成英暗自思索,怡妃有喜,不可能啊!前日他才翻过朱册,近三个月皇上虽然有去延喜宫,可只是在那坐坐,并没有临幸记录!难道是……李成英暗自担忧,现下大黎内忧外患,这会儿又搞出宫闱丑闻,如果被那些自命清高的大臣知道了,岂不又要直言妄议,借机挤兑赵政?!不行,得马上告诉皇上!让他有所准备才好。
次日清晨,细细下起雨来。坤和宫外,翠奴接过莲心手里的托盘,摆摆手让她下去,自己挑帘进了西暖阁。
桌案上堆着两打儿奏折,奏折旁边的蜡烛尚未吹熄,赵政俯身趴在案上,肩上披着的外衫只搭住一面肩膀,另一面露在外面,随着他的呼吸上下起伏。
翠奴将托盘放在书桌上,轻微的响声让赵政动了一下。
翠奴上前将他身上的外衫披好,赵政缓缓抬起身,看看翠奴:“什么时辰了?”
翠奴皱着眉头埋怨:“皇上,您怎么敢又一夜不睡,奴婢让御膳房煮了枣仁莲子粥,还炖了黄芪鸡,都是补元气的,您怎么也要多用点儿。”
赵政双手在脸上搓了搓,双臂前伸打了个哈欠,故意板起脸:“你倒敢编排起朕了。”
翠奴道:“若皇上再这么熬着,奴婢还要到太后那告状呢!”
赵政被她惹得不怒反笑:“反了,真是反了,丫头竟然敢告万岁爷的状!”
李成英呈了九龙祥云袍进来,侧立门口。自昨夜他把宾荷说的事告诉赵政,心里便揪揪着无法安定。尤其是赵政当时波澜不惊的表情,更让他琢磨不透。如今听见赵政爽朗的笑声,扑腾一夜的心方感安生,看来这一夜赵政应该已有所打算。
赵政津津有味地吃着黄芪鸡,抬头见李成英在门边立着,招手让他过来:“去把皇后和怡妃都给朕叫来,马上。”
“遵旨!”李成英将袍子交给翠奴,倒退着出来,心中揣测着,向延喜宫急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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