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我有些昏昏欲睡。迷糊中,我听见他似乎一个人在喃喃自语,“幼时阿七总是这样帮孤治落枕,孤也总会很舒服地睡过去。阿七第一次抱起孤的时候,孤是从树上掉下来的……”那声音轻柔得像是歌谣,我几乎已经摸到了梦境,不禁低语,“你说的那个阿七是谁啊……?”
他敛袍在我的面前蹲下来,深深地看着我。月光在他的脸上铺展开一片柔和,我的睡意立时全无。
“你也许知道孤很喜欢你,却不明白真正的原因。你的身上,不仅仅有泥鳅和石头的影子,还有一个人。那个人曾握着孤的手教孤写字,他写得一手好字,才华横溢,他曾拍着孤的头说,有一天要站在最高的山峰,俯瞰群山,想要那种畅快,就要不畏艰难。他也曾抱着孤教孤骑马,说成双成对的马儿,不要把他们分开,它们也有爱,而且一生只认定一个伴侣。他走的时候叫孤不要哭,他说所有关心和疼爱孤的人都希望孤快乐,他还说他很幸福,他的人生因为一个女人完整了。他死的时候孤跪在他的面前,他握着孤的手要孤当个好君王,他说,即使他不在了,也一定会把那个能带给孤幸福的人送到孤的身旁。他是孤这一生最敬最重的人,孤唤他阿七。”
我被他的话震撼。他第一次对我说这么多的话,第一次充满景仰地提起一个人,第一次,那双海蓝色的眼眸里毫不掩饰哀伤。他仿佛不再是一个王,仿佛回到了年少的时光,我的情绪随着他波动,随着他心伤。他就像被孤零零地扔在旷野上的孩子,温暖于他,遥远而又无望。
“无冶县太危险,不要去。”他伸手轻抚着我的后脑,“孤不想失去你。”
“王……臣……”什么话,竟都说不出来了。
“孤没把你当成臣子,孤一直视你为朋友,伙伴,就像泥鳅和石头一样。就像你说的,孤这一生能被自己掌握的爱太少,孤其实亦很任性,得到了就不想失去。孤曾说过,要给你提供一个机会,就不会折断你的翅膀。在孤的身边,你亦可以飞翔。”
他用如此温柔的语气,说出这么霸道的话,倒着实让我惊讶。以后若再有人说君王是孤家寡人,我一定会反驳。因为只要他们想,所有人的心,都是他们的。
上了年纪的太医被湛锋连拉带拽地弄来,湛锋似乎很气恼年迈的太医磨磨蹭蹭的走路方式,大老远就听到他的催促声。
老太医很慈祥,和蔼地问询我,又活动了一下我的四肢关节。而湛锋生怕他“检查”出什么,总是站在一旁,一双眼死盯着太医的动作。我在心里偷笑,太医狐疑地看了看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大人,请让一让。您把月光都遮住了。”
湛锋仍旧不动,固执地站着。
“湛锋。”姜卓叫了他一声,他才让开。湛锋果然有一双只听王命的耳朵。
确定没什么大碍以后,老太医向姜卓回禀,姜卓点了点头,就让老太医回去了。我刚要起身告退,却看到姜瑾瑜表情凝重地走了进来,“父王,无冶县,被匪盗占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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