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十五颤声道:“她是骗你去送死啊。”
林慧容久病力弱,复又倒回枕上去,手臂仍然勒着他的脖子不放,低声叹道:“跟你说个人利益服从整体利益你又不懂……”她喘两口气,歇一会才又缓缓道:“要是姐姐我有危险,你愿不愿舍命来救?”
林十五毫不犹豫的道:“愿意,愿意!”
林慧容呵呵轻笑,手指胡乱在他脸上的伤疤上抚过,叹道:“果然是年少热血,回来得让你何五哥好好教你,一命换一命这种赔本生意咱们是不做的,怎么着也得有三五条性命,才值得拿自己的命去赌。”
江月落在旁冷眼旁观,这会才道:“最少付出,最大收益……这会子才有点象你。”
她所说的象“你”,自然是象莎拉公主版的凤凰将军,林慧容懒得辩驳,唯有苦笑道:“多谢,多谢。”
江月落转身出去,想是知会了众人她醒来的消息,老妖倒是当先第一个抢进来的,柔声软语问她现在觉得可好些?渴了饿了么?竟是殷勤到了十分。林慧容差点怦然心动,想了想不答反问道:“唐笑呢?”
“哎,他杀了你啊。”慕容昼微觉气闷,一把揪起她胸口的衣襟,还未发力之时就被斜刺来的竹杖逼得松手——正是唐笑倚门而立,以竹杖为剑出招。
顺着唐笑的视线看过去,林慧容亦呆如木鸡,两人目光胶着,竟似再容不下其它。慕容昼好没意思的干咳一声,说道:“这回可真险——都道你被阎王老儿唤去喝茶,再不回来了呢。”
林慧容依旧望着唐笑,漫应道:“茶是真喝了,要不是阎王爷百般哀求,我还真懒得回来了。”
她这话自然纯是写实,被唐笑一剑刺穿之后就立即见到外星人小西——对方正忙于搜索仙女座战争的信息,见她丢了性命回来,直将她骂了个狗血淋头。然而愤怒归愤怒,终究还是要动手修理她那具残破的身体,又由于周围人太多,只得采用缓慢的修理速度——表现在她的肉身上,就是长时间的昏迷。
知道自己不会死,反倒对活着更恐惧——性命虽然铁定无碍,但是痛苦却不减半分,林小胖渐生厌世之意,说什么也不想回来了。偏小西又未接到上头的正式指令关闭这个世界的运转,不能当真弄死这个莎拉公主实验室临时合同工,只得央她从速回来继续。
林十五见争执又起,悄没声的去弄了盏水过来要给林慧容润润嗓子。哪知中途慕容昼顺手接过,伸臂还未扶起林慧容来,唐笑的竹杖已经点在他手臂的尺泽穴上,沉声喝道:“放开她!”
慕容昼不避不让,将左手中的茶盏往空一抛,顺势一掌切在唐笑的竹杖上。唐笑哪肯与他硬碰硬?竹杖微斜,划个半弧,使了一个粘字诀,以杖尖将茶盏往回带。慕容昼复又还击,两人翻翻滚滚斗了十多招,茶盏尤在半空中转来抢去。
林十五又去取了水回来,服侍林慧容喝了几口,他二人尤自斗个不休,林十五压低了声音问她:“姐姐,他俩打架,你会帮谁?”
两人出招不见有半点滞涩,然而距离这么近,会听不到这个问题才有鬼——这个林十五年纪虽小,心眼可半点不少,林慧容苦笑道:“当然帮……帮……”一个“帮”字卡在她咽喉间,到底是说不出来,帮唐笑打老妖?老妖那睚眦必报的脾气,惹一次后患无穷,避之则吉;可是帮老妖打唐笑?打死她也不愿意说出口。
林十五浅笑道:“姐姐怎么不说帮理不帮亲?”
林慧容纠正道:“老娘向来帮亲不帮理,哼!”
老妖那个睚眦必报的脾气,除了吴羽华他不理会,慕容夜一直昏迷之外,从一直默不作声的万妙仙姬到假装乖巧的寒枫到见面就开打的唐笑到避让他三舍的林慧容到无辜波及的林十五,哪个都被他下手修理的很惨。
这天江月落给林慧容伤口换药,唐笑、林十五都避了出去,屋里再没旁人,林慧容呲牙咧嘴的忍痛,还要笑问道:“姑姑啊,那几个人不是都是江湖上的大人物么?什么魔教什么慕容世家怪吓人的,怎地没见他们的部属前来接他们回去?”
提起这个江月落就犯愁,说道:“小夜不醒,小昼只能陪着,那位血影楼主自然是为着你,魔教那俩娃是这次围剿慕容府不利,怕回去被教主责罚,因此要等着那个西门一块回去——西门么,是要和我一块回琅缳谷,可是小夜不好,我又怎么弃之而去?至于没人来,那是因为有个西门在这儿镇着啊……他不喜欢外人,所以向有‘西门过处,寸草不生’的说法,无人不怕的。”
林慧容这才知道为何那天万妙仙姬带来的大批执灯侍女为何都走了个干净,竟是为此之故。再回想当时情景,只觉处处是蹊跷疑窦,不由得叹了一声,专拎了一壶不开的来说,“那个……西门前辈好似对姑姑一往情深似的。”
江月落此时换药已毕,帮她整好衣衫,顺手给她个暴栗,说道:“年轻也不小了,怎么还是十五六岁的小女儿心思?”
林慧容瞄见西门悄没声的进来,故意问道:“西门前辈皎如玉树临风,又如此执着深情,难道姑姑真不喜欢他?”
江月落哪料她如此直白,不由得喟然长叹道:“怎么不喜欢,喜欢了很多年了……”
不过正邪不两立,又兼一个把动辄杀人当乐事,一个以救人济世为己任,南辕北辙,道不同,自然难以相守终生。
她想说的话没打算说,西门孤云却已经听得了他要听的话,鬼魅也似的闪身出去。
林慧容略能自由行动,便去那屋照顾慕容夜,自称有事弟子服其劳,那个殷勤连林十五看了都说假,谁料她不过是盼着慕容夜早日苏醒,散了眼下这混乱的局面才好,否则别的不说,单止老妖抓她做个两情缱绻状把唐笑气的冰寒三尺闲人莫近,都叫人痛不欲生。
某天中午,碍眼的惹事的都被江月落撵去吃饭,唯有林慧容守着慕容夜时,猛然间见他喃喃低语,声音细若蚊蚋,将耳朵凑上去一听,道是:“查谁去血影楼下的单要杀我,不要告诉旁人。”
连慕容昼也不许么?林慧容的眉毛拧成了疙瘩,慕容夜声音颤巍巍的重复,“不要告诉任何人。”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段落....哀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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