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长之争向是中国古代社会最常见的祸根,也难怪万妙仙姬选这个理由撩拨是非,林慧容烦恶她的为人,不待慕容昼说话,早已经抢先道:“天大笑话,我师伯与师父手足情深,哪会上你这妖女的当?你当这是争皇家帝位么,胜者为王败者寇——呸,做家主有什么好处?难道还能比当大掌柜逍遥么?”
万妙仙姬悠然笑道:“蠢货,逍遥需得没人管才成,可怜你和李璨成亲这么久,还不知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难处么?”
车里的昼、夜二人都没有说话的意思,林十五守着车前不肯吭声,林慧容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和万妙仙姬绊嘴,她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依我说,上头有个背黑锅的,只怕日子过的还舒坦些……你说李璨?”
万妙仙姬但笑不语,掌中团扇多晃两下,她便明白其意了,原来那团扇以紫竹为骨,冰纨作面,用墨笔绘了幅山水图,虽然尺幅甚小,却隐隐有江山万里的气象。右下角有人题了一行小字曰:珑妹清玩,虽然无款无识,但那字自己每天都要描上半个时辰,分明是李璨的手笔。
林慧容怒不可遏,然而大敌当前,哪容她有半分疏忽?眼前七彩一闪,头上便不轻不重的挨了一下,却是万妙仙姬娇笑着一掠而来拿团扇在她脑门上拍了一记复又掠回,身法快捷无伦。
林十五抢救不及,只得将她拉在自己身后,而身后车里的慕容昼、夜两人竟然全无声息,林慧容惊悸未定,便想到依着老妖脾性,哪会眼见旁人欺负自己人,可知车中情况确实不妙,说不定正是两人运功的关键时刻,唯有自力更生,她强抑满腔激愤,用“养生篇”的法门调匀呼吸,自腰里摸出双黑色的手套来戴好。
这妖女武功高强,要去纠缠李璨,恐怕还真没什么能阻得了的。倘若李璨定力不足,倒霉坠入她的情网,不知有多难挽回,万一偏又和她两情相悦,和她两情相悦……
她不敢再多想,怒极反笑道:“仙姬这团扇好生雅致,能否借在下细赏?”
万妙仙姬拿扇遮住自己的脸,只留一双美眸,幽幽叹道:“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可不会随意借给不相干的人。”
林慧容一把推开林十五,没几步便跨到榻前,伸手来抓那团扇,笑道:“仙姬冰雪之姿,拿这扇子遮掩着可惜了的。”
万妙仙姬知她并非江湖人物,虽然听说拜了慕容夜为师,眼下看来,竟是半点高明武功也没学会,这毛手毛脚的一抓,身上空门大露,要杀了她易如反掌。可是想想那个血影楼主,想想销魂剑客,恐怕这会杀之是痛快,后患却也无穷,就算此女应该弄死,也万不该当众死在她手上。
既不能杀,戏耍她总是可以的,两人之间武功差的太远,万妙仙姬半点也不惧,转过团扇斜斜往林慧容手背上划下,团扇边缘虽是圆润的竹骨,但她将真气注于团扇之中,其锋锐程度并不亚于快刀利剑,这一下若划实了,手背上的血管筋脉都会被斩断。
想是她变招太快了,林慧容来不及缩手,只是变掌为拳,重重砸在她所倚的步辇上!
变起仓猝,万妙仙姬斜挥团扇径取她咽喉,已经被她左掌挡住,原来那双暗黑色不起眼的手套,竟然是刀剑不损的宝物。
林慧容这一拳砸正步辇的主梁,其威力好生了得,只听格格数声,竟然散裂开来,碎成数十片,散落在尘埃中。
万妙仙姬一时轻敌,竟然吃这个大亏,虽说已身半点无损,却再也不能作悠闲自在之态,脸面上大不好看,她带来的那些侍女中多有轻笑出声的。
她下手再不容情,倒转扇柄直刺林慧容左胁四、五肋间,哪知不过一瞬,林慧容已经远在四五步外,方才与之同来的清丽少年持一柄短匕,架开她的攻击。
林慧容没有武林高手倏来倏去的本事,却是刚才她动手之际林十五也追上来,眼见情急一把揪起她的衣领将她掷出,替她挡下了这记杀着。他武功其实与万妙仙姬相差极远,此刻还要故作镇定笑道:“姐姐是什么身份?何苦与这妖妇生气,再说,这扇子是真是假还是两回事呢。”
林慧容知他意思,也知道自己的武功与这样真正的高手相比怕都要差到好几个十万八千里,因此笑呵呵招手命林十五跟她回去,笑道:“不关扇子的事——李璨素常好作书画自遣,这样的扇子家里不知搁着多少我都不理会,如今我不在,被坏人偷了抢了去也是有的。陈王的画向无款识,天下皆知,如今偏要写个什么‘珑妹清玩’,画蛇添足,可笑可笑——我只是看见装模作样不正经说话的人就来气,如今气也消了,咱们不理她。”
人人都道她是为着李璨画的扇子喝醋,她偏说是觉得万妙仙姬无礼才生气的,这会又要唤林十五一同回去,竟真似有恃无恐。
万妙仙姬杀气弥漫,俏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绚目,她道:“璨哥温柔敦厚,跟着你这样的庸人,实在可惜了的。”她口中说话,同时以掌中团扇作刀,刀刀俱是杀着,她这句话说完,林十五左侧锁骨、右胁已经挨了两下,血流如注,当下虽不要紧,时候一久,必有性命之忧。
林慧容听多因着第三者插足而致夫妻反目的故事,知道对付这种女人至要紧的法诀便是不生气三字——当然知道归知道,做不做得到是另一回事。林十五与她俱是以快打快,她旁观也觉得眼花缭乱,哪里插得下手?身后昼、夜两人又全无动静,全然指望不上,只得想法让她生气,分她心神才是正理,因此接口便道:“他生是我的人,死了也和我一处化灰化烟,关你屁事?”
万妙仙姬正好一扇划在林十五手腕上,立时鲜血泉涌,匕首脱手,她随即拿扇面托起林十五的下巴,格格清笑道:“他眼下在匈奴生死未卜,你压根就不知道,什么一处化灰化烟,凤凰将军是在说笑话吧?啧啧……好俊的孩子啊。”她未一句似是调戏林十五,其实只消将扇往前一送,便可以切断林十五的咽喉。
李璨现在匈奴出使一事本属机密,始终没人告诉林慧容,如今自这妖女口中讲来,她自然不信,眼见林十五受制于敌而慕容昼始终不曾出声或者出手,更觉不安,满脑子都是李璨后来为什么连见都不愿见她的疑问,顺着她的话辩道:“我家李璨又不是纸糊的,拓跋篁又不过那两把刷子,说什么生死未卜来吓唬人,当我是三岁孩童么?”
万妙仙姬的笑声清脆入云,她道:“可惜、可怜、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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