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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将军列传之桐荫片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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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一星如月看多时 五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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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昊元凝望着她,觉得就让她这么一直“不知道”才是真正有福,于是决定隐瞒真相,避重就轻道:“今儿才得到的消息——血影楼主傅青冥要金盆洗手,二月初二在一个叫‘须弥山’的地方行大礼,据说彼时道上数以万计的杀手要参拜新任尊主——就是唐笑。”

    呵,才多些时日不见,唐笑就立时修成正果,成了江湖信誉第一的杀手组织首领?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多少是她不知道的事正在上演?

    “真有出息。”林小胖只觉近日强作笑颜的时间太多,不免脸上肌肉僵硬,这会子表情扭曲,不知落在赵昊元眼里的凤凰将军要丑成什么样子。

    赵昊元浅笑道:“唐笑知道将军如此嘉奖,必是要大喜的。”

    林小胖摇头叹道:“我哪里是夸他,只是又羡又妒啊……他这样升迁迅速,越发比出我的无能来。”

    这个世界既无电视电台报纸杂志又无互联网,她又没有独立牢靠的消息来源,她之所知都是经人重重过滤而来,日常往来的又是顶儿尖儿的人物,举动皆受制于人,她自己资质又普通,因此才更显笨拙糊涂——越想越觉烦恼,自己那“一五”规划里“建成独立谍报组织”一项,其紧急程度竟至少要排到第三顺位了。

    “这世上最难得的便是富贵,再次便是闲散,你如今正是富贵场里的散仙,竟还作此叹,我都要嫌你矫情了。”赵昊元只当自己撂下一块大石,再无牵挂,一时心情好极。

    林小胖正想着自己的心事,随口应道:“不怕不怕,你有一辈子好嫌我呢。”

    一辈子?是多长?有多短?她是无心虚应,还是故意招惹?赵昊元一句话没说出来,便又发喘促,一时呼多吸少,竟似连气也接续不过来似的,林小胖手足无措,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难受。

    可巧白茗进来报说沈神医已经请来,沈梦远救过她几次,又有沈思那层关系,又是事急,因此也没什么客套,便先施针灸,待赵昊元平复后,这才凝神调息,细诊了半刻。

    沈梦远诊脉既毕,脸上不动声色,只望了林小胖一眼,说道:“右相府上现今是哪位主事?我们外头说话,莫让右相再劳神了。”

    赵昊元又未娶妻,父母俱不在京,身边竟没个牢靠的人,算起来前妻主凤凰将军倒是最亲近之人,因此几个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

    林小胖点头道:“就是我。”

    那厢赵昊元病得呼吸低浅,听她这话还要挣扎再辩,白茗见势早接过话头来忙请沈神医、凤凰将军到外头用茶。

    林小胖原只道赵昊元是心怀愧疚,所以生弃世之意,本当无甚大碍,哪知道沈神医的诊断结果是他久病风寒失于调养,以致酿成喘证,如今形瘦神惫,动则喘剧欲绝,脉象浮大无根,竟是很不好的症候,又兼心存死志——如今只能说三分治七分养,到底救不救得过来还要看他自己的意思——人要谋杀自己却是谁也没法子的事,府上不如早作准备的好。

    绿醅不在,右相府中唯有白茗马首是瞻,如今情急,他又不敢大声嚷嚷,只抓着沈神医的袖子问一叠声的问:“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神医莫不是……莫不是……”

    沈梦远这样的杏林圣手早见惯生离死别,能做的唯有拍拍他肩膀,叹道:“生死有命,小哥儿莫太挂怀了。”

    跟关心则乱的白茗相比,林小胖的举动倒真叫沈梦远叹息更甚,她捏着拳头颤巍巍的站在那里,旁边伺候的清溪忙上去搀扶,却被她一肘推开,说道:“我没事——清溪姐姐,我有一句话,烦你回去跟家里人说——我在这儿看住昊元不教他犯傻,也会照顾好自己,放心。”她没说完已经泪涌于睫,又向沈神医拜倒,求道:“慧容蒙前辈多次相救,铭感五内,虽肝脑涂地亦不足以报前辈大恩——求您一定要救昊元。”

    沈梦远忙不迭让清溪搀她起来,说道:“你这孩子又犯傻,莫说医者父母心,就为着沈思跟右相兄弟一场也当竭力相救,只是……也要他自己想活才成,须知求死者不可医啊。”

    求死者不可医这句话传到李璨耳中,不过是一刻之后的事。他今日本是在左相王阗府里,对手也不是等闲人物,他才略略露了些皇帝要为齐王李瑛聘他家二女儿王佑的意思,还没拿到王阗的答案,便有将军府里家人急急来禀报说跟将军去右相府的人火急火潦将沈神医接走。

    他忽然无心恋战,随意应付了几句便告辞,车驾才走到街口,便有人赶过来禀报说不好的是右相大人,据沈神医诊断,竟是得了无医之症,所以将军要留在右相府里看顾,让清溪回家报放心。

    他第一个念头竟是:怎么就不见皇帝有动静?难道真是撂开手了?一念未了,自己又觉这想法真是愚蠢。他搁下轿帘,说道:“既这样,就去右相府。”

    他虽是陈王之尊,也没有长驱直入右相府的道理,便在相府门口停了车驾,门人不敢怠慢,早有人飞也似的跑去进通传。

    他见天空碧蓝明净,阳光刺目,只觉心里阴霾一扫而空,笑道:“这样好的天色,教我多走几步正好,何必闷在这儿。”

    他命藤黄带几个侍卫跟着,径直进了相府。谁敢拦着?就有管事忙解释说右相现今病着如何如何,他也不耐烦听,只问道:“闭嘴,快些前头带路,我是来瞧你家相爷的。”

    他不让说话,连藤黄也不敢多嘴,疾行间唯听靴声飒踏,衣袂猎猎。幸而凤凰将军闻报迎出来,急匆匆的当着这么些人就扑在陈王怀里。

    凤凰将军行事荒唐,藤黄这些时日看多见多也不稀奇,只是没见过陈王这般着急,倒教他动了疑惑——这两人似对手多过朋友,素日又没什么往来,怎么右相病危,陈王倒急成这样?

    ——若是为着这个凤凰将军,可真是不值。

    瞧她现在痴痴的望着陈王,说些要多蠢都有多蠢的大白话道:“李璨李璨,我好好儿的在这呢,你莫着急。”

    连累陈王也不似往日端方,握着她的臂膀慢慢往里走,问道:“我哪儿是急你,右相呢?”

    “才吃了沈神医的药,好容易睡着了。”

    陈王的话听来似有三分笑意,“好,正好趁火打劫。”

    大唐穆宗朝的长庆二年,帝都风云际会,龙跃凤鸣,那些说来令后世人舌挢不下的传奇,便是从陈王劫右相,将军收覆水这桩惊天大事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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