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一句,“睡罢。”她才醒过神来,不知怎就脸上火烧火燎的,直到耳根——虽是灯下亦看的分明,沈思不由得轻叹,挥灭了案头点着那三支蜡烛。
到底有什么不同呢?林小胖躺上炕上苦思冥想,再寻不出来破绽。此时室内昏暗不明,唯有窗棂上透出些雪地的反光,纵两人并头而卧也看不清沈思的表情,只听他鼻息沉沉,竟是已经睡熟了么?两人之间隔着被子,隔着半尺来宽的距离,隔着莫明其妙的阻碍,一切竟似与记忆中的全然不同。
她今日算是赖了一天的床,这会又错过了困头,因此辗转反侧再不能寐。沈思终于还是忍不住,隔着被子按住她,叹道:“可是太冷?”
林小胖半晌才干笑道:“没有没有,不过……”到底想说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只得将他的手臂搬回他的衾中,岔道:“……我就是奇怪,你的手怎么这样冷。”
沈思捉住她的手半晌才放开,慢慢道:“也没什么。”
久别重逢,又是这么亲近独处的时刻,竟然“也没什么”?林小胖几欲以头抢地,自牙缝中挤出一个“好”字。
沈思轻笑,终究还是挪过来与她一处,说道:“要冷着你了,可不许打我。”
年轻男子的身体,再凉也是有限的,可是当真挨近了,林小胖才觉察出来,果然不同,因问道:“你这儿是受伤了么?”
“打仗哪有不受伤的。”沈思在她耳畔含混道。
然而到底混不下去,林小胖急急去解他衣带,沈思双臂发力,将她拥的极紧,叹道:“睡觉睡觉,别闹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隔着中衣也感觉得出来他身上的伤痕,林小胖不敢乱想,只道:“我果然是傻子么?你能瞒一辈子?”
“一辈子”这三个字,沈思想也没敢想过,停了极久才道:“就是受了伤,也没什么大妨碍。”
“那就让我看看又何妨?”林小胖摸索到他背上,一样是纵横交错凸凹不平的伤痕,数目之多令人不敢细数。
“看了伤眼,不如不看。”沈思低声笑道:“我是怕将军看了以后嫌弃我,立即将我逐出门去……所以瞒得一时是一时。”
林小胖默不作声,以指代目探察那些伤痕的形状,由背至臀、腿。沈思将她拥的更紧,咬牙道:“将军饶了我吧。”
“这样的伤痕……怎么会是打仗留下的?你是被谁用了大刑……”林小胖既被影视剧荼毒多年,更兼此身曾受重刑,算是理论与实践经验都有,她摸索半晌才作此结论,只因心口的怒意一点点在凝聚,直至浑身颤栗,再也无法忍耐。
她话还未完便被沈思的唇堵上,良久作不得声。
折腾半晌,沈思才放过她,使这顾左右而言其它之法或能遮掩一时,可肌肤相亲的触感却隐瞒不了事实,眼前这男子,必是受了极严苛的刑讯——难怪他消瘦如斯。
“刚才不许我看,现在可以了么?”她说是看,只是室内依旧昏暗,仍是以手摸索,为免沈思胡思乱想,故意用轻快的语调说道:“好好好……你不告诉我原因,我问别人去。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总有一天教对方还回来,只盼老天爷留着那些人的性命等我亲手去取。”
“还是我说吧,那些人以讹传讹,众口铄金,一分的事也要说成十二分的艰难,更何况这样的麻烦事。”沈思轻声道。
由沈思口中讲来,自然将十二分的艰难一句带过,他只说是与匈奴某战不慎落入敌手,匈奴皇帝拓跋篁亲自主持刑讯,只不过问的事情他不知道,自然也就无从投敌,后来还是调用冥翼相救,这才逃脱生天。
末了沈思总结道:“所以我细数历朝忠烈,沦于敌手而能成百世清名,必是因为‘不知道’,而已——否则谁肯受那些求死不能的苦楚?”
林小胖深呼吸,反复再三,叹道:“拓跋篁……嗯,我记下了,日后讨债要拿双份的回来。”
眼前这人,轻易便把“冥翼”二字放过了啊……沈思喟然长叹,说道:“好好,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
其实沈思眼下的处境远较沦于敌手受重刑危险得多,李瑛已经得到消息,皇帝自匈奴处辗转得回的密报是沈思已然投敌,能得出生天,盖因匈奴皇帝拓跋篁故意纵之使去。否则单凭重伤濒死的他,如何能孤身一人逃过重重铁卫并匈奴皇帝的追杀?
通敌叛国当然是宁信其有的大事,沈思虽然是一同出生入死的袍泽,李瑛也只能谨遵帝命,更何况他的身体状况,确然不能如常征战。所以从沈思回营至随北征军换防回京,不知皇帝还伏下多少耳目眼线监视他。但是到长安后直接将沈思遣往京营,那就是意外之事了,龙威难测,如何处置还真的只能静待天命。
这一夜对于李瑛来说简直漫长难熬,临寝前他还恃醉戏说李璨如此大方,必会懊恼的夜不能寐。哪知李璨沾枕不久便鼻息绵长,他自己倒翻来覆去不能入睡。
酒后本易生困倦,然而心底清明,胸膛深处似被利刃掠过,翳痛隐隐却又说不出伤在何处。挨到五更时分,他一骨碌爬起身来,也不叫人来伺候,自己穿衣着靴。李璨迷迷糊糊的问道:“蠢才!哪里来的这股邪火?折腾一宿不睡也罢了,这又是做什么?”
“闷得紧,我出去走走。”李瑛抛下句话碰地推门去了。
李璨合着眼深深呼吸,渐渐绽开一朵无声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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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李瑛是皇子之尊,在北疆这些年也照样有随军伏击,彻夜不眠,剑甲不解,守着马鞍静等雪落的时候,那样的冰天雪也也未似今天这般度日如年。
其时天色昏蒙,昨夜大雪足下了半尺来厚,触目皆是琉璃世界,寒意侵肤,教人不由得精神一振。值夜的守卫见是他,忙抖落身上的雪过来行礼,请问何往,然而他又有何处可去?半晌方笑道:“宿醉头痛,我随意走走。”
他不要人相伴,自己信步行去。路上见不知哪里来的脚印遥遥行往小校场,他正百无聊赖之际,因此触动了心思,自语笑道:“谁这么勤勉?倒要见识见识。”
他一路循踪而去,却见一人的红裳于风中猎猎翻卷,正背向自己在箭道这头引弓,另一个男子在旁指点,那身形好生熟悉——他一念未了,恰巧那男子侧过半面来,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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