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跑过时溅起的水花打湿,凉意毕现,英诺森险些被带倒。他在站稳后立刻瞪大了眼,僵直着身体迅速抬头,视线不敢置信地紧紧追逐向匆匆逃开的那个背影。
尽管水汽弥漫,世界染上了乳白色调,而那人素来耀眼的头发被打湿,只蔫耷耷地耷拉着,他却依然能一眼认出,这分分明明是那个最最熟悉的、离开的背影。
大脑控制了他的行为——他迈开了步子准备追上去,手臂上却突现一股巨大阻力——锋利的、泛着冷光的刀刃裹挟着尖啸风声,横向疾速地划开臂上肌肉,刃尖戳入得极深,刺破了动脉血管,汨汨鲜血立刻喷薄涌出。
剧烈的疼痛感却是在思维空白了两秒之后才姗姗来迟。
他听见有人在近处大喊:
“这个人!不是那晚和彭格列一起的人吗!”
“什么——?!”
“就是那晚上伤了我们好几个兄弟的?似乎受伤了嘛。”
“嘿,活计们,这下能立功了,把这小年轻也一道宰了吧!”
“噢!——”这一句话音刚落,应和的人在瞬间被一记横踢踹倒,在地上滚开两圈,浑身滚泡在冰冷积水里,腿骨骨折的清脆声音被无限放大。
应该是一开始那句大喊起了作用,当英诺森凭先前残留的方位印象踹开第一个人后,眼前终于恢复了清明,发现自己周遭已经围拢了一大片人。
他抬了抬手臂,尽管出血量挺大,但至少还能活动,说明没伤到神经。只是今天他出门来时什么武器也没带,对方却是又有刀剑又有子弹的,无论怎么看这局势对他都极其不利啊。
待他连番大力踹飞几人,包围圈破出缺口时,视线里一撇金色如昙花一现,又或者是趁他晃眼的刹那飞奔而来,——在他完全来不及反应的时候,那人的手掌已经握住他的手腕。
先于大脑,皮肤感官已经触碰、感受到熟悉,却也意外陌生的温度。
金发青年的手紧紧圈住了英诺森的手腕,带着他跑出包围圈,一路疾跑,脚下不断地踩开白色的水花。
大道上幽静的氛围一扫而空,无数脚步的回音与坠雨声缠绕,一起反反复复地回荡,他们一直跑一直跑,直到冲进圣保罗大教堂旁的地下城入口。
那不勒斯城的居民习惯从地下挖掘火山灰与黄色凝灰岩,用以盖房子。这是自古以来就有的生活经验,经过漫长时光后,地下矿坑被挖空,成为集体的地下墓穴、走道、与水道等空间利用。地下城里头就像个黑暗深处的大迷宫,光线稀少,只有在适应之后才能勉强视物。
英诺森在踏入地下城之前“呲啦”一下撕破了沾了血污的袖口,在手臂上牢牢缠上一圈,打了个很紧的结想要堵住出血的口子。因为地下有水源能帮助洗去血气的腥味,所以只需要不落下血液为人做路标,相信很快就能在这座地下迷宫里耍得敌人团团转。做完这件事后英诺森终于略有放松地吁出口气,身旁的Giotto自从松了手以后就一直走在比他稍稍往前的位置,他在这样黑暗狭窄的地方似乎更能轻松应对,英诺森走的是磕磕绊绊,反观他却是通畅无比。
近十分钟后,原本在后方始终混乱的脚步声终于被甩开,渐渐地消弭无踪了。
“你就是那位苏沃洛夫公爵?”Giotto头也不回,在前方一边带着路,一边有意无意地问起。
“……没错,你认识我?”
“不,只是听一个朋友说起……”Giotto顿了顿,黑暗中原本浅浅的笑意也一下无比清晰。他用带着明显愉悦的口吻,说,“我就是那晚为你弹《b小调弥撒曲》的那个琴师哟。”
“看出来了。很像。”英诺森在他身后淡淡地说道。
在偌大的地下迷宫曲曲折折地拐过好几条道路之后,他们走进一块稍大的平地。这前方就是奔流着地下水的狭长水道,背后是凸起的岩石墙壁。
Giotto突然伸过手来将英诺森背后的画袋取下,在他思维还无法跟上的一刻,带着他直接往地上坐,画袋直接往边上一摆。他露出轻松的笑容来,唇角微微咧开,黑暗里最耀眼的就是现出的珍珠贝一样的牙:“暂时可以放松了。呼……这一路真是莫大的荣幸,走到哪儿就被跟到哪儿……对了,”他突然就端正了神色,海蓝色的眸光紧迫地盯住他的双眼,话锋兀的转折:
“我可以问清么,那天你为什么要烧掉那幅画?是因为上面写着原石下落的原因么?你又是为了……”
“我自然有我的原因。抱歉,具体的无可奉告。”英诺森开口,轻描淡写地打断了他。
两者面对面,双眼的视线互相摸索着,且避无可避地碰撞上。Giotto被骤然噎到那么一下,稍稍愣住了那么一两秒,随后他即刻反应过来,也不生气,视线挪移到对方缠着半截袖管的手臂。棉质的衣料极其容易吸水,原本洁白的布条转眼间已成深深的殷红,甚至在这样的光线下近乎于漆黑。
“那一刀划开的口子很大。时间长了伤口会感染,一会儿我带你去找医师消毒包扎吧。”Giotto说着,手也随着口中的话语伸出去,“让我看一下——”
在适应了黑暗以后,似乎所有的感官都变得异常灵敏起来。
几乎是在Giotto触碰到手臂上衣料的同一时刻,英诺森感到心尖被牛毛般的小刺一下扎入,不疼,却足够分明刻骨。
时间依然在缓慢流逝。时间又像是在无法捕捉的瞬息间定了格。
“啪嗒!——”英诺森起身遽然后退,混乱的步伐掩匿在方才一记仿佛响彻寰宇的敲击声中,随即的,他的后背也猛然撞上了坑坑洼洼的岩石墙!
“唔……”不知是疼痛还是情绪的原因,剧烈的喘息声环绕在近乎封闭的地下空间内。
英诺森愣愣地看着前方,眼中的光彩大盛,却又似神思恍惚。
他的左臂也因与尖锐岩块的剧烈摩擦而火辣辣的疼痛,好像无法再将它抬起亦或是放下,一动不能动。不出意料的话肯定已经有大片的皮肤被磨得破损,现出皮下的肉来了。
视线无声地纠缠上Giotto被骤然扇开而滞空的右手,在那之后眉头紧紧地蹙起。他紧咬着牙根,渐渐地,口腔里也蔓延开了淡淡的血腥气。
……
Giotto觉得奇怪。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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