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言也只知道钦差似乎来了,并不知道钦差究竟是谁。
胤禩知道这事有胤禛出马,便多半没什么问题了,他如今只用在靳辅陈潢赶到之前,专心致志得同于成龙守住剩下的大堤便可。
于是,剩下的几日,胤禩将坐镇河督府的重责大任扔给了不便公开露面的胤禛,自己每日一大早便同于成龙去视察灾情去了,不到就寝时不回府,连吃饭也跟着于成龙一道在灾棚里解决了。上至江淮各道台巡抚,连同于成龙,下至寻常百姓贩夫走卒都惊讶于这位皇八子的隐忍执着,对远在京城的那位也愈发崇敬起来,毕竟能教养出这样一个儿子,并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情。
殊不知,胤禩心里并没想这么多,他这样做,只是为了能够正大光明的避开河督府里的那位钦差大人。
毕竟——有些恩怨,并不是一两句话便可消弭的;有些事,纵是从头再来,发生了也就是发生了。
在那人面前,他必须装作前世那场腥风血雨并未发生过,时时刻刻谈笑自若,又得把握分寸,言谈中不经意流露出亲厚的意思来,却又不能太过刻意讨好……这样几日下来,纵是心机深沉如胤禩者,也觉心力憔悴,下意识的开始选择逃避。
爱新觉罗家的男人记仇。世人都说四哥睚眦必报,其实,咬着往事不放的人,又何止四哥一个……
幸而这样的日子只持续是三、五日,靳辅一行人便终于赶到了。
……
靳辅一到,最激动的自然是于成龙,在大庭广众之下,当场便背负了荆条,跪在靳辅面前向他请罪忏悔,将老迈的靳辅着实吓了一跳。陈潢连忙上前将于成龙扶起,于成龙却是老泪纵横,握住靳辅的手说不出话来。
这是于成龙与靳辅陈潢之间的恩怨,胤禩不便插手,也不想插手。他冷眼看着这一幕,突然不知怎地想起‘不死不休’这几个字来。若不是自己横插一手,靳辅与陈潢只怕此时已不在人士,于成龙又该向谁忏悔去?以他的性格,他只会用治水修堤来惩罚自己,若无意外,他也不会撑过明年。
然而……眼下三人却是抱头痛哭,这样即便是靳辅油尽灯枯,于成龙与陈潢至少也能坚持下去,直至将眼下这条千百年来不服管束的黄龙彻底收服。
胤禩眯了眯眼,将纷乱的思绪压下,笑着迎上前去,以皇八子代天巡守的身份,用最高的礼遇来迎接靳辅陈潢二人,并率当地官员跪下,恭听靳辅当众宣读康熙爷圣旨,包括调拨五百担赈灾粮,另着户部调拨白银用于重建房屋,休憩道路,并且减免当地赋税三年。
百姓们听得热泪盈眶,如排山倒海般匍匐在地上三呼万岁,场面一时差点失控。
接下来的日子便轻松起来,五百担粮食立即解了安徽之急,户部银钱调拨来之后,由当地官府拨出一部分,张贴告示:【凡重建自家房屋者,赏!凡襄助他人重建房屋者,赏!凡自愿新修河堤者,重赏!】告示一出,灾棚里所有健壮的能干活的全摩拳擦掌,连带着一些体弱些的书生老头半大小子,也开始琢磨着能做些什么。这样一来,之前那阵似有若无的谣言倒是被人抛在脑后了。
大堤崩溃之后,于成龙便知道自己治水的路子不通,颓丧了几日,被胤禩敲打了几句才又振作了起来,与胤禩一同按照靳辅治水的法子重新布置起来,因此等靳辅陈潢赶到的时候,一切都正往着好的方向走着,接手几乎不费太多力气便可大干一番。
于成龙知道自己之前枉做小人差点害了无数百姓性命,也差点害死了真正的治水能臣,这次靳辅说什么他便听什么,也不再硬着脖子干了。胤禩暗自看着乐,大有大仇得报的快感——他仍然记着当初被于成龙恶整的事情,如今看他吃瘪,怎会不乐?
只是他没乐两日,就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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