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燃起了烛火，灼灼如同白昼。
她等到很久，苏煜还是没有回来。
张橙只能一个人用晚膳，花式和紫盈站在一旁，服侍着她。
张橙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却一点胃口也没有，草草地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碗筷。
花式看见她满怀心事，劝解道：“夫人，饭菜不合您的胃口吗？要不叫他们再煮些您爱吃的来。”
张橙摆了摆手：“不必了，是我自己吃不下。”
“那我陪夫人去畅音阁听听曲？”
畅音阁是离齐王府最近的戏场。
里面经常爆满了人，苏煜也非常喜欢去那里听曲子，不过他每次都包下整层雅阁，好不气派。
张橙担心会在那里碰见苏煜，婉言拒绝。
“不必了，我出去一天了。现在也有点晚了，式儿你自己去就好了。”
张橙起身，朝暮雪阁走去。
花式紧忙跟着，边走边对紫盈说道：“紫盈妹妹，记得王爷一回来就告诉夫人。
“式儿，不用跟着我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她想一个人静静，已经进了齐王府小半月了，可是迟迟不见苏渊派人告诉她，到底是要自己做什么？
一个人走在回廊上，她不禁有些微微的感伤。
捉摸不清的丈夫，和把自己送到这样境地的苏渊。
她想她这一生都无法忘记那一天。
……
那日，晴空万里。
他匆忙来到芝苑，找到和阿白嬉闹的她。
一脸愧疚和不忍。
“渊哥哥，你怎么了？”她一脸童真，笑嘻嘻地问道。
“橙儿，你还记得我对你的承诺吗？”他开口说道。
她害羞起来，手一松，阿白立刻就跑远了。
“记得，我当然记得。”心紧张地跳动，他可是想要娶她为妻？
可是……明明记得他说的是：他日我若为帝，张橙为后。
“那你可愿帮我？”不等她的回答，他又说道。
“帮我监视齐王苏煜。”
原来，他来找她。
不是因为想她了，不是因为想要实现那个诺言。
而是想要实现那个诺言的前提。
是啊……任何承诺都不是无缘无故的。
她一直是知道他对她的好并不是无缘无故的，至少有一半是为了拉拢有着戍边二十万兵权的哥哥。
只不过她总是选择了忽略。
她只愿意相信他是喜欢她的，所以才对她好。
那么，曾经的关雎塔呢？
曾经许诺的不离不弃呢？
那专门为她而种，只为博她一笑的桃花林呢？
都是假的吗？！
一切都是为了赢取她的爱恋和依赖，然后可以全心全意地效忠于他吗？
张橙想到这里，想到以前种种，不过是他的利用。眼泪止不住地掉落，她用手背狠狠地一遍遍地擦去。
苏渊看见张橙这般模样，心痛不已。
可是话已经说出来，又怎么能够收回呢？
摇摇欲坠的太子之位，让他不得不做出选择。
当那天，筱筱无意中告诉他张橙与苏煜最为宠爱的美姬长得很是相像的时。
他被自己的一闪而过的念头吓了一跳，他想或许可以利用她。
从此那个念头就在他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像一株邪恶的藤蔓缠绕在他的内心，挣脱不得。
在苏煜身边很久的筱筱一直不能得到他的信任，根本不能真正接近苏煜，看清他心中所想。
他一直不能放心他这个哥哥，虽然他表面上对皇位清心寡欲的样子。
可是他毕竟是皇上的长子，朝堂之上还是有很多开国老臣反复告诫皇上不可违背自古以来的嫡长子继承制度，坏了祖制。
况且近日里，又有暗卫来报，怀疑苏煜很早以前就在江湖上培养了一流的暗杀组织。
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政敌。
皇上看似对自己百般信任，又坚决立自己为皇太子。
可是……母妃临死之前却反复告诫自己，一定不能忽视苏煜！
她告诉自己一个故事，一个帝王对他妻子的忠贞不移的爱。
他让人在后宫植遍女子最爱的芙蓉花，用帷幕遮护着。秋天芙蓉盛开，望上去有如大片锦绣。
只为了看见她破冰一笑。
可那个女子一点也不接受这个帝王给予她的倾城的爱恋。
故事的结尾，那个男人为了这个最后还是背叛自己舍弃的女人空留皇后之位十年之久……
那个女人就是苏煜的母亲，简钰。
这一切都让他感到四周危机四伏，他的太子之位来之不易。
甚至是母亲用生命赌来的。
他绝不能放弃任何一个可能成功的方法。
“我要怎么做？”张橙抬起头，目光清亮看着面前这个认识了很久，爱了很久的男人。冷冷说道。
“我要怎么监视他？”她又问了一遍，没有任何感情。
她的语气刺痛了他，他应该想到的。
当他把这个计划提出来的时候，他们可能就再也回不去了。
回不去他们在关雎塔上看星星，回不去他们在偌大的云安城里悠然地相携散步，回不去只是在桃花林里看着她开心地闹自己就能让他忘记一切烦恼的日子。
“嫁给他，做他的福晋。”
过了很久，他吃力地吐出这个几个字。
字字如世上最钝的刀子，一下一下地割着她一心一意爱着他的心。
他说，嫁给他，做他的福晋。
梦里的他，笑若星辰，说：嫁给他，做他最美的皇后。
都是他，不过是一个是苏煜，一个是苏渊而已。
又有什么区别！
她许久不答，拿衣襟掩了口，笑得花枝乱颤，轻轻地道了一句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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