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声渐噪

    蝉声渐渐噪起的晚春，阳光明朗。空气中充溢着花香和细若游丝暧昧。或许总是要发生点什么，才对得起这样魅惑的季节。

    又是一年春恨时。

    春天已经结结实实地到了。具体地说，也就只剩一个尾巴了。已没有初春时阴冷的风和常常灰暗的天空。那时，大片大片的乌云是所有人的心病。太阳不死，但也没好好活着，像病蔫蔫的老太太，憔悴的什么似的。都没黄色，一脸惨白。没有光度和温度，跟在上边挂一照片似的。太阳日复一日，朝九晚五，晚起早睡，目的只是告诉人们，世界还没有末日。

    而现在就不同了。“春天像个小姑娘似的走来了”，朱老是这么说的。“她已经不欲遮还羞了”，李沐阳补充道。这时候已经九点了，光亮的阳光顺着窗户的玻璃照射过去，留下道道金黄色的划痕。前两节课被顺理成章地跳过去了，这种心理上的完全安逸，没有任何负罪感，源自苍白冬天三个月的良好习惯。

    话说，冬天实在太冷了，那冰凉的空气顺着任何可能的缝隙，都能直达被子里温热的躯体。给熟睡中的人以清醒。然后就是，用脚把被子向后踢一踢，因为脚已经或是有趋势在外边了；再把被口掖好，不给敌人任何可乘之机。此间地处江南。这么说的是想告诉你，冬天别想有供暖！此间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临长江，奔流无语，揽涛声，不舍昼夜。真正想告诉你的是，在冬天，这里又湿又冷。没来这里时，李沐阳老以为杏花春雨江南，六朝烟水，九曲风光什么的。来了才知道，就地理位置而言，这里不南不北。北边有北方，有东北，南边有华南，有海南岛。就气温而言，不是不冷不热，在冬天时是挺冷。没有北方的热炕头，没有暖气，也没有广东海南岛的小衬衫，短裤什么的。

    由于气温的原因，在漫长苍白的冬季，清冷的早晨，大家都没有起来的勇气，企图借一被之单薄，对抗四处袭来的冷空气。这样的抗争，大多时候以胜利告终，胜利的结果是，继续在被窝里苟延残喘。于是，早上前两节的课不上已约定俗成。而偶尔，也会有人试图爬起来上课，原因可能有两种，一，高数要交作业；二，英语课要点名。这个人会先翻身，侧躺，蜷缩在被子里。慢慢睁开朦胧的眼睛，看看这个熟悉的世界，看看宿舍稍显凌乱的宿舍。桌上，歪歪斜斜地放着几摞课本，一本翻开的时尚杂志，开盖剩半瓶的可乐，所有人的茶水杯，和杯子下可能被垫着的篮球杂志。他会犹豫要不要起来，眼睛睁开了再闭上，然后睁开。缓慢的起身坐起来，却还紧紧地披着被子，随后的结果不是轰然倒下，就是哆嗦着下床了。

    宿舍211的所有成员在对待是否起床这个问题上，完全表现出默契，彻底鄙视起床者。有谁在八点以前起床，将会遭到彻底的打击。打击往往是秋后算账。还躺在被窝的时候，他们懒得说话，懒得离开温热的被窝只为了教训起床的人。当表针滑过九点，留恋也留恋够了，该义无反顾地上后两节的课了，然后就起床了。随之就开始了对于最早起床者的声讨，甚至武力威逼。Xx，谁让你起那么早，，xx，你敢再起床那么早，你将会在次日凌晨五点暴尸于你的床板上。。。这种讨伐，有时，还会持续到午休时间。在211，李沐阳受到了无情的打击。只是因为，他起床最早。其实也不早，他喜欢八点半起床，比别人早起个把小时。倒不是因为他勤奋，热爱学习，有小姑娘约会等等。只是喜欢这样，哪怕只是醒来，打开电脑，登上QQ。他不太乐于把青春花在床上，诚然，这也是不错的选择。也许，在内心深处，他有一点不想虚度青春，想起老爸老妈还在受苦受难，心有不忍。

    “春天这个小婊子总算到了，等得大爷心急火燎”。现在，他又装出一副嫖客的样子。这几天，他立志做一个一流的流氓兼嫖客。他的理论是：一，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人生须得尽兴，什么时间做什么事。叹我弱冠之年，女人都没摸过几把。有悖天理，有悖人伦，当然有悖心理，更有悖生理。要搁古代，他丫的，娃都生了一炕了。从这个角度说，有时他会想到黄永玉那个自甘淡薄的打油诗什么老婆一个，左看是她，又看是她。沐阳想的是，人家起码有一个啊。二，嫖客多有墨客骚人，精英分子。遍观历史，大多才子都风流的不行。比如说，司马相如想娶小老婆，然后卓文君《白头吟》就把他镇住了。别以为李白是什么好鸟，谪仙可是到处留情。当年赐金放还，也总算是名声在外，哪哪都有人巴结。巴结方式也就有二，送钱，送美女。所以有据可证，李白周游大川河山所到之处，留下了好几个子女。当然，他本人不一定知道，拍拍屁股就走了，毕竟不是什么常去的地。然后就剩下孤儿寡母，只知道孩子爹是大官人叫李白，听说写得一首好诗。相比之下，杜甫老小子就悲催了，一生就干到九品，给人当幕僚都不招人待见。说他的诗是诗史是往好了说，明眼人都知道，杜甫经常抱怨生活。李白洒脱有洒脱的资本，杜甫实在是因为突破不了局限。再说元稹，就喜欢嫖薛涛。好这口的还有他的老兄弟，白居易。白居易老了的时候，还想着杨柳小蛮腰呢。据说他当时府上歌姬八九十，这人也真消受得起。杜牧就不说了，十年一觉扬州梦。还有什么柳永，不受皇帝待见，可是妓女喜欢他，奉命填词的他，特喜欢为妓女写词。（有必要澄清一下，在沐阳的意识里，妓女不是贬义词。）然后说说痴情的纳兰容若。老婆死了，然后续弦，有一个侍妾，好像还念念不忘江南的一位姑娘。

    总之，嫖客可以是一个精英的集体，一种潇洒完美的生活方式。

    此时已是八点，透过窗子，沐阳已经看到外边强烈的光线，今天又是大太阳，发自内心的欢喜。他并不急于起床，而是贪婪地享受着被窝里的温暖安逸。迟早有一天得挂在墙上，多享受一分钟就赚一分钟。洗着澡，看着表，舒服一秒是一秒。谁说洗澡看表，真正操作起来或许不是一种聪明的做法，但精神可嘉。他一直将这句话当做至理名言。放眼望去，剩下的哥几个都睡着。

    宿舍前后都是树，有香樟还有普通的杨树。搁夏天，是凉快了不少。可冬天，就是采光不好。窗外的鸟儿从天不太亮就开始叫。有叽叽喳喳的杂音，但主旋律是较为清脆婉转的一种声音。说不出是什么鸟，大概就是黄莺吧。其实他也不知道黄莺长什么样子，叫声几何。当然，少不了麻雀，哪哪都有它。

    真的是春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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