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镜每日里在竹屋里洗衣、做饭、熬药,望着炉灶里燃烧得旺盛的枯枝,神思不知飞到了哪里。
苏椴的视线无声跟在她身后,望著她淘米下锅,点燃枯叶,添两根枯枝,待米粥熬好之后再切菜,葱白的十指映着嫩绿的青菜十分好看,站在灶边一阵翻炒后盛在大碗里端上桌来。
最后还要药罐里一味一味加进药材,盖上锅盖,拉过一个板凳坐下,单手托腮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一手拿著烧火棍有一搭没一搭地拨著柴火。
厨间只有木柴燃烧时的毕剥轻响站在灶边。
“这么些天了,你家人都急坏了吧?要不要想办法传个消息什么的?”阿镜倒了杯茶送到他手中。
“不必。”
若是在十六年前,兴许还有一双白皙纤细的手,将他的手牵着、握着,仿佛将他放在心头珍宠……后来,这双世间最温柔的手,给了他无尽的恐惧和血腥,那殷红的梦魇太可怕,他一生也不愿忆起那个人,那个他唤了八年娘亲的人。
自从十六年前家破人亡,一夕之间所有的亲人在大雪之中血洒刑场,他一直活在黑暗中。看不到过去,也看不到将来。人生,从那场大雪,就已经被彻底地扭曲了……
触目所及都是敬畏和恐惧的目光,何曾有人对他放心不下过?
也从未曾见过这么温暖、这么灿亮的一双眸子,未曾有这等平凡却充斥这温馨的对谈,尽管这温情短暂,这一切都将成过眼云烟。
手里捧着的茶水微微地溢开清香,混在花香里,在穿过竹林的和煦春风里,手心的温暖一直沁入心里,“这几天就会有下人寻来,你可以走了。”
阿镜望着袅袅茶烟,“回家么?我娘很早就去了。我爹,他才知道我是他女儿,却再也见不到我了。”
她的声音很低,略微带一点哑,不似往常的清脆,听在耳中却很温柔,温柔中又带着莫名的空洞凄凉,声音在耳,感觉却似隔了十万八千里。
可不是么,天下之大,无家可归。这确是一种从骨子里翻出来的凄凉。
这样的想法泛上心来,手足一片冰凉,所以他杀尽天下人,都不曾良心不安,只为,上天何尝善待过他?
阿镜却又笑了,“看来我们都很可怜啊……”
话音猛地停顿,因为她从没见过这般的冷笑,笑得阴冷如斯,仿佛一口潋滟了百年寒气的古井,只见他无边无际的冷,无边无际的阴寒。
“以后,不要对我说可怜!”
也许,他还是当年的孩童,看着雪地上的鲜血瑟瑟发抖,却执着地不肯离开,不肯昏过去,执着地把那幅惨景记在头脑中,并且深深地憎恨着“可怜”二字。
空气里是死一般的寂静,连外面细碎的风声,都好像要夺去屋子里的气息。
阿镜默默不语,只是伸手握住了他蓦地冰冷的手指,不知道他曾经历过什么,但那份悲哀和无助的心境,她懂得。
微微的暖意自指间传来,苏椴浑身一震。垂眸,那纤细的手仍与她交握,似是一生一世也不会放开。
苏椴忽觉,不知上天还要怎样作践,才能得这一场温暖相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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