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委屈,“依沈卿之见,朕如此算不算得守身如玉?”
“自然算得。”况且,守身如玉又不仅指那物事,陛下有处地方至今仍是璞玉一方,臣从未疑过。
清澈的眉眼,温温润润的笑,似是含着无尽情意,竟是将那份算得上是亵君的意味掩饰得完美无瑕。
雪后初晴,月至半空。
满院子的雪映着月光,便是未掌灯,也将这暖意融融的东厢映得通亮。
借着月光,君主仔细端量着沈卿的眉眼,却是越端量越稀罕,禁不住低叹了一声:“当日沈卿离京,远赴北益州,朕几乎每日都在做同一个梦。”
“?”沈澜清挑眉,微撑起身子,饶有兴趣地盯着吾君,示意他继续。
抬手覆上清澈的眉眼,岳煜低声道:“那时每每做梦都是漫天的黄沙,沈卿孤身一人在荒漠中逃亡,举步维艰……”
指腹情不自禁地轻抚沈卿的颧骨,“颧骨不知比这高出了多少,梦里的沈卿羸弱得让朕心疼,似乎迈上一步都要使尽了全身的力气。”
“好在梦里的沈卿亦是聪明的很,凭着那过人的智计规避了无数凶险,可惜……”
“可惜每次梦到了最后,沈卿均逃不过被冷箭穿心的命运,那漫天的血雨,像极了绽放的红梅……”
“揪得朕,心底生疼。”
“当日,乍见了沈卿身故的折子,朕……”岳煜兀然一声低笑,紧箍着身上的人,平静地陈述,“幸好,幸好那报信的兵士告诉朕,那死了的沈卿遗物里没有随珠。”
“当时朕便想,若沈卿当真安然无恙,待他归来,此生便绝不再放他离开朕左右,哪怕让他做一辈子的御前侍卫亦无妨,只要他安安生生的在朕眼前便好……”
“!”
沈澜清心底骤然掀起狂澜,脸埋在细腻温热的掌心,眼尾不禁染上了几许湿意。
竟是如此……
帝王的心意,竟是如此。
不是防着他弄权,只是想让他安安生生的在他眼前。
嘴里仿若含了黄连,无边的苦意蔓延。
前世,他到底是错了?
何其可悲,相伴二十五年,竟然完全不了解彼此的心意,只是各自闷在心里,自以为是的揣测着……
“陛下如此倾吐心意,臣甚不习惯。”清亮的声音微哑,带着一丝鼻音。
岳煜轻笑,坦然道:“逸王叔说,沈卿不是云先生,朕若是学着父皇凡事都闷在心里,这辈子都休想撬开沈卿的心……”
“朕不愿见着沈卿与朕愈行愈远,便只能听逸王叔的,让沈卿与朕一起不习惯。”
“沈卿且忍忍,待时日久了,自会习惯。”
*
这一夜,沈澜清趴在岳煜身上,睡得极其不安稳,连番的梦境,一场接着一场。
梦中,父亲沈铄在那空旷的大殿内,伏于案上翻着待修订的岳史实录。
银白的发丝扫着书稿,父亲脸上星星点点,点着许多褐色的斑点,显见已然老了。
却也说明,自他去后,吾君应该并未为难沈家。
至少,父亲到了垂暮之年依旧是大学士。
干瘦的手,执着笔,勾勾画画。
幸甚,单看父亲落笔的力度便知,父亲虽已年老,身体却康健的很。
然,父亲,您因何顿下笔,盯着那底稿凝起眉宇,露出感伤?
顺着父亲的手,落在那页底稿上,只见端端正正的簪花小楷清清楚楚的写着——
岳史实录列传九十四——沈澜清传。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把这个梦写完再更,可是吧……我觉得要是等写完就不知道几点了,所以还是先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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