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锐趴在长凳上眼巴巴地看沈铄:“大哥。”
“嗯。”沈铄将家法交给内管家沈元,不带情绪的嗯了一声。
沈锐两个指头捏住沈铄的袍子边,声音更加可怜:“不能走了。”
沈铄平静地看了沈锐一会儿:“沈元,找两个小厮过来把二老爷抬回兰院。”
沈锐丧气地低头,复又抬头指着沈澜清说:“别介,我伤成这样自己睡不方便,跟澜哥儿一个屋子挤挤就行了。”
沈铄笑了。
沈澜清确认,连前世都算上,他是第一次见父亲这么笑,似怒非怒,笑得无比真诚。
“沈元,把二老爷抬澜哥儿房里去……”沈铄低头,盯着沈锐的眼睛,说,“住处随了你的意,不准再出幺蛾子,如果让我知道你再气着父亲……”
“你罚我。”沈锐讨好地拽沈铄的手腕,沈铄甩手躲开,打发沈澜清跟着沈锐一起回房。
*
“你怎么就住在惠风堂里呐?”沈锐第十一次嘟囔,沈澜清挑眉看了一眼沈锐苦兮兮的侧脸,低头继续帮沈锐上药,“二叔本来以为我住哪?修竹院?”
“……”沈锐哀怨的斜了沈澜清一眼,“澜哥儿,你一点都不可爱。”
“伤药是父亲打发人送过来的。”沈澜清弯起眼,笑咪咪地说。
沈锐一把夺过沈澜清手里的玉瓶,藏进怀里,又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祥云玉佩和一匣子药膏:“澜哥儿最可爱了,换这个药……”沈锐讨好地笑,“这玉佩是二叔送你的见面礼。”
“……”沈澜清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打开药匣子,清香扑鼻,用银签子挑了块闻了闻,“好药。”
“当然,这可是玄天教的秘方。”
“不过暂时用不上了,刚才已经上完沈家秘方了。”沈澜清笑笑,把玉匣还给沈锐,认认真真地挂好玉佩,“谢谢二叔。”
上辈子父亲给过他一块一模一样地玉佩,说是护身符让他贴身带着,带了小二十年,在深入匈奴腹地的时候替他挡下一箭之后便碎成了几瓣,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神奇的二叔送的。
神奇的二叔一回来便把老太爷气了一通,又被大老爷抽伤了屁股,接风宴自然没了指望。
沈锐只得蔫蔫的跟沈澜清这个小病号窝在屋子里吃小桌。
沈锐胃口好,大快朵颐。
沈澜清却是蚌肉不能吃,鸡鸭猪肉不能吃,银耳百合不能吃……忌口多多,对着满桌子的山珍喝了半碗白粥,更加没了胃口。
看着沈澜清可怜,沈锐十分好心又百分不靠谱的按着治风寒的偏方,驱着小丫鬟去厨下吩咐着熬小米粥。
沈锐也没说这粥是给谁熬的,熬好送来之后,沈锐嫌小丫鬟们碍眼都打发了,开始诱哄沈澜清:“澜哥儿,喝一碗,立马见效。”
沈澜清闻着淡淡的酒香,搅着盆里金黄的小米粥看了看,只有几段葱,倒是没什么不明物体,便盛了一碗喝了。
成年的沈澜清自然不怕这点儿酒,但是他似乎忘了,他现在才六岁。
于是,一碗粥下肚,沈澜清就醉了。
沈澜清酒品很好,醉了之后安安静静地倒头就睡。
一觉起来,风寒是轻了不少,头却疼得厉害,沈澜清无语地揉着太阳穴,不悦地看着沈锐,兀然心下一动:如果想彻底避开岳煜几年,出京是最好的选择,而他这个年纪想出京,只能在这个神奇的二叔身上想法子。
于是,沈澜清甚是委屈地控诉:“二叔,你那粥是让人用什么酒熬的?”
“咳,烧刀子。”
“……”沈澜清沉默,垂眼,平静地陈述,“二叔,我连果酒都没喝过,现在头疼地厉害怎么办?”
“忍忍?”
“既然二叔没法子……”沈澜清抬眼,“我还是去问父亲吧。”
“……”沈锐稀奇地盯了沈澜清一会儿,突然捏住沈澜清地脸蛋,恶狠狠地问,“小不点儿,别跟你二叔耍心眼,这套都是我玩儿剩下的,说,到底看上你二叔啥宝贝了?”
沈澜清挑眉,扒拉开沈锐的爪子:“你走的时候带我一起走。”
“不行!”开玩笑,他昨天可刚答应大哥不惹老头子生气的。
“是二叔先提的……”沈澜清慢条斯理地说,“您这是要反悔?”
“……”
“我听说江湖人最重信义二字……”
“小兔崽子,你知道个屁江湖信义!”
“不管江湖那套……”沈澜清微笑,“二叔,咱沈家家规里也是要求沈家子孙言前要三思,言出必践行的。”
“……”沈锐磨牙,“你竟然背沈家家规。”
“何须背?看一遍就记住了……”沈澜清如愿地发现沈锐眼神亮了亮,“二叔,你是在怕父亲吧?”
“胡说,我怕他?”明显底气不足。
“如果祖父知道你给我喝了用烧刀子熬的小米粥一定会生气的,祖父生气的话,父亲……”沈澜清顿住话头,作势要下炕,“我该去给祖父请安了。”
“……”沈锐伸脚踩住沈澜清的袍子,“依你,小狐狸,你说,咱要如何说服你祖父允你跟我去习武?”
“效仿二叔当年,直接留书就好。”沈澜清笑的甚灿烂,“就说二叔实在担心沈家嫡长孙英年早逝,带侄儿回昆仑山学上几年武,归期不定。”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