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两次都不能打麻药,第一次,是因为我想记住那种痛,记住自己失去孩子的痛苦。那天很冷呢,我在医院的时候就和现在一样,手不停地发着抖,”景帆将手抬在半空中,让杜宪看到自己身体发颤的反应。
其实她说话的时候杜宪就注意到了,她的牙齿都有一点哆嗦。
人在情绪太激动的时候,身体总会相应地做出一些反应。
“别说了。”杜宪有些不忍,景帆通红的双眼和惨白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再加上这两日没怎么进食,整张脸看上去都有点枯瘦。
她本身应该是很漂亮的。
杜宪回忆了一下,记忆力景帆一直是个有点羞怯的女生,她梳着高高的马尾,穿着淡蓝色的裙子,刷得雪白的帆布鞋,走在校园里无论到哪里,总有人能看到她清新的笑容。
但现在,她的表情却是狰狞不已的。
歇斯底里的疯狂,像是想冲上来撕开自己似的。
这一点杜宪还真没有猜错,陶景帆现在真的恨不得杜宪马上离开自己的视线,但是她不甘心。理智那根弦在精神和肉体的伤痛下尽数崩裂。
陶景帆只希望时光倒流,她多希望自己从来没和杜宪相遇过。
那样样,她就还是个干干净净的女孩子,外婆也不会伤心而死,陶子正也不会和她断绝父女关系。
“你知道吗,第一次手术没做干净呢。”
有一秒钟,杜宪震惊了一下,因为景帆最后的这个“呢”字,景帆好像是江南地方的女子,话语间都有点语气助词,俏皮,又温婉。
但此刻却不是那种感觉,此刻是阴寒,冷漠的语气。
冷漠地带着些许憎恨的尾音。
“淤血一直没有排出来,我每天都怕得要命,以为自己快要死掉了,但是却一直没死掉。第二次清宫的时候,不能打麻药。我躺在那的时候,就知道报应来了。杜宪,你说对不起,呵呵,一句对不起,就勾销了我所有的痛苦吗?”
景帆看着杜宪,她的眼神锐利地像一把剑,笔直地插`入了杜宪的心里。
下一秒,在杜宪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利剑又接着被反手抽了出去。
“我只恨,这报应,为什么没有来到你身上。”
她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这些话对杜宪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虽然他想过自己年少无知的行为确实给这个女人带来了伤害,但他却没想过,原来她这么恨。
又怎么会不恨呢!
你毁了她的人生啊!
杜宪突然想伸手摸摸景帆的脸颊,那天在干妈的办公室看到她的时候,以为她过得很好,妆容精致,衣服和手包也都是香奈儿才上的新款,完全不像个病人。
后来才知道她的情况,原来她还做过流产手术。
杜宪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支撑下来的,尤其是刚见到自己时居然还是一副陌路人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恨意和波澜。
后来谈起这件事她也表现若无其事,态度冷漠地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人都有侥幸心理,杜宪也曾侥幸地想过或许景帆真的不在意。
如果她真的不在意,或者忘了,那自己心理也会好受点的吧。昨天夜里,他都还是这个想法,还抱着一丝希望。干妈告诉他手术结果的时候,他也想过可以赔给景帆一笔钱,一笔做手术和做试管婴儿都足够的钱,只要景帆愿意,他甚至可以拨出自己一点股份赔偿给她。
只要这段过去,能真的成为过去。
结果,这真的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陶景帆是恨的,甚至恨得再也不想见自己。只是,这份恨意因为他的远离,被深深地埋藏起来罢了。
不知不觉地,杜宪真的一点点地伸手去触碰了一下景帆的脸颊,他想抱抱她,先给她一点安慰,又或许想从景帆伸身上得到一点点安慰。
就在他真的弯下身体想拥抱一下景帆的时候,她却突然张开了眼睛,眼角的泪痕还没有蒸发,漆黑的眼瞳满满地刻着伤痛。
从来没有那一刻,让杜宪这么清晰地感受到了痛楚。
一种让他整个人都感觉到麻痹的疼痛。
从左胸房传来的,清晰的,抽搐似的疼痛。
从脖子上传来的,尖锐的,针扎似的疼痛。
陶景帆咬了他,是陶景帆用尽全身力气咬的,咬地满口全是血味,她也没停下来。
杜宪也没反抗。
似乎是认命般地接受这样的惩罚。
好久,景帆才松口。可能她终于知道就算自己耗尽力气也不可能把那块肉撕下来吧。又过了会儿,她人才冷静了下来。
也许正是嘴里的血腥味让她冷静了吧。
那种毁天灭地的疯狂终于渐渐褪去。
“我很抱歉。”景帆用纸巾擦拭的时候发现自己确实太残忍了,而杜宪整个白色的衬衣领口都已经鲜血淋漓。
“你不要再来了,情绪波动不利于我伤口恢复,让张姨来照顾我就行。”
杜宪只“嗯”了一声就先离开了,他也不知道说什么,这个女人在这两天已经让她震惊了太多次。
他也需要一点时间,一点空间来冷静一下。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