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历克赛是个说到做到的汉子,他第二天就离开了草棚。这里离朱姆朱马并不远,靠近他几个月前和陶季相聚的地方,地名叫做马利克丁。附近有巨大的盐湖和许多小村落,他裹着白色的头巾,连骆驼也没有,就扛着一杆枪离开了马利克丁,这片地区已经不是在苏军和阿富汗政府军控制的地区了,南方的军阀们甚至自封为国,自己印刷了新的货币。
他本想感恩卖货郎的救命之恩,送些东西给他,却发现自己身上什么也没有。一串木珠,几个月前捡到的银色吊牌以及胸口的狼牙项链,他只有这些,甚至连一分钱也没有。
阿历克赛只在走之前给他们加固了一下草棚,从村外的破烂堆里扛了个破沙发送了过来,这些小小的努力反而让阿历克赛更觉得可笑又愧疚了。他实在是光杆汉子一条,除了有力气,除了会开枪,什么也没有。
卖货郎却毫不在意,也再没跟他多说过一句话,默默地去村子里卖彩色的风筝,过了这个冬天就要到了追风筝的季节了。就算枪林弹雨,孩子们也能在战争间歇跑在村庄小道上笑着追风筝。
阿力往朱姆朱马走去,却发现本来属于苏军的关卡已经不在了,驻守在那里的竟然是迈哈迈德的人。他们搜查扣押所有没有胡子的人,甚至连关卡附近的山上也巡逻不断,阿历克赛学着当地民众防沙的打扮,罩住头在关卡附近回荡了2,3天了,还是没能找到通过这里的办法,一旦绕路,不但太远而且还要翻山越岭,冬季夜晚的沙漠冷的惊人,他根本没法翻过山。
回荡了两三天之后,他还是走回了马利克丁,脚早就已经在破旧的军靴里磨得肿痛不堪,他恢复了没几天的身体几乎都再也走不下去了,不敢搭乘交通工具的阿历克赛就这么硬生生走回了马利克丁,只是还没见到那村庄的炊烟,就已经坚持不住的倒了下去。
就让我再睡一会儿吧……
梦中传来了连长的呼唤,他似乎分不清10年前的战争与现在的战争,同样的脸同样的对手同样的风景混在一起,梦做得杂乱不堪,炮声枪声怒吼声回荡着,奥马尔戴着墨镜和面巾的身影似乎从青色的浓厚的硝烟后踱出来,他想吼着去让大家集火,回过头来却只看见一地尸体。这个梦激烈而可怕,但他始终没有被吓醒,似乎沉沦在梦中,渐渐的才在颠簸中醒过来。
睁开了迷蒙的眼睛,先看到的就是泛着鱼肚白的天空,以及头顶上一张微圆的小脸,正无聊的吐着口水泡泡。这是……卡图?
他爬起来,就看到了卖货郎坐在马车前的背影,他似乎感觉到阿历克赛醒来了,偏过头来灰色的瞳孔看了他一眼,似乎带着点不明意味的笑了,虽然妆容诡异但是那笑容的确在晨光中异常迷人。
“这,这是在哪儿?”他看着车周围一眼望不到边荒漠,问道。
“已经过了朱姆朱马的关卡呐。”卖货郎又转过了头,他穿着宽大的裤子挡住了脚腕上铃铛,偏头说道。
“那我下车了,你停下来吧。”阿历克赛揉了揉生痛的肩膀,坐了起来:“我该下车了。我要去巴拉基。”
“巴拉基?”卖货郎拉住缰绳,让老马停了下来,声音冷了起来:“那你下车吧,我绝不会往巴拉基那个方向走的呐。”
阿历克赛跳下了车,看着卖货郎骤然冷下来的眼神,总觉得巴拉基那个地方似乎戳到他的痛处了。“是你出生的地方么?”他有些好奇的问道,卖货郎微微侧过脸来,斜睥着说道:“是。”
“我和我父亲原来在巴拉基做仆人,那里是原来几位老将军的府邸,不过他们已经在四五年前的政治动荡中死掉了。”卖货郎说道,他似乎话渐渐多了起来。“那地方现在是老将军们的残余势力占据的。”
“你真的是个仆人?总觉得你还是读过些书的。”阿历克赛揉了揉卡图的头发。
“只不过是……有人教我识了几个字罢了呐。”他偏头不愿多说。
“你能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么?”阿历克赛抿了抿嘴:“你的救命之恩,我一定会报答的。”
“如果下次我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活着再说呐。”他摆了摆手,一鞭抽在马臀上,马车转着塑胶轮胎缓缓走了。
几天后,巴拉基郊区的村庄,一帮蓬头垢面的人拿着枪,踉踉跄跄的退出了村子,几个人扛着一个半身浸满血的男人,一边朝身后追击的人开枪,一面跑上了山岗。
“沙利亚,你不能死啊!沙利亚!”几个人摔倒在地上,一个瘦小的人晃着那个血人,哭喊道。“沙利亚!”他的手指去堵沙利亚胸口的创伤,血却从指缝中涌出来,瘦小的那人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下来。
他的几个战友还在朝追击的人开枪,喊起来:“小矮子,你快带沙利亚走!他们要追上来了!”
十几个大胡子的阿富汗人朝他们的方向跑过来,一面开枪一面用土语呼喊着。
“砰!”而在小矮子身后不远出却响起了枪声,他回过头看着一个穿灰色长衫的男人出现在山上,精准无比的枪法一个个远程点射掉了追击上来的阿富汗人。
“快上来!”灰衣男人用俄语喊道,小矮子的眼睛亮了亮,他背起沙利亚踉踉跄跄的往山上爬,几个战友们也发现了灰衣男人,一面开枪一面朝山上跑去。
“砰,砰砰——”灰衣男人枪法老练,他很快的清扫了追兵,警觉的望了望周围,扯下了脸上的面巾。
“阿历克赛!”小矮子猛地惊叫起来:“你还活着!”
“嘘,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走!”几个人基本都是当初一个驻地的战友,看见了老兵阿历克赛,心里又激动又踏实,连忙点头。
阿历克赛扛起了满身是血的沙利亚,看着大家本地人的打扮,点了点头:“幸好没再穿着军装招摇,我知道一条经常有军队通过的路,我们去那里,看看能不能有咱们的坦克或车队经过。”
“好!”
“只是路途略远,你们跟好我。”
阿历克赛点了点人数,心里既沉痛又欣慰,能有活下来的人已经不错了,就算只有这么一点人,也算是给自己一个安慰。在去找大部队的过程中,沙利亚受了重伤已经撑不住了,他在一个夜晚死在了山岗上,可阿历克赛却仍然没放手的一路背着他的尸体,坚持要把他的尸体待回部队,要让战友们给他申请一个奖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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