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性子,兴许本就打算隔岸观火。但他太过聪敏,竟借着今日的机会,以此为筹码,来同自己交换条件。小小年纪,果然是城府非凡。
“当你什么也不知道,”收了思绪,杨勇平静道,“我会满足你一个要求。”
“不管什么要求……都能满足?”
“一个要求,”杨勇颔首,同他四目相对,语声掷地,“换你今次袖手旁观。”
他可以允许自己因为赌输了而失败,却不能容忍因为杨广的插手,而让自己的一切筹谋付诸东流。
“好。那做弟弟的,此番……听大哥的话便是了。”
杨广闻言,眼底笑意越来越浓,如同千尺深潭的潋滟一般,一圈一圈,缓慢地漾散开来。
*****
几日后,杨氏兄弟二人返回宫中。
临行前,杨勇思量前后,终于还是扯了个由头,将高颎同宇文恺二人留了下来。毕竟此行名为上报进度,实则却是要提及宇文氏族坟地一事,他二人一个姓宇文一个主张掘坟,实在并不相宜。
早朝上,杨坚接过图纸过目了一番,又问了问宫城规划进展的情形,见杨勇在这些时日的耳濡目染下,着实精进不少,问答间倒也从善如流,便满意地点了点头,嘱咐了几句。
而这时,杨勇却上前一步,拱手道:“父皇,儿臣有一事禀报。”
杨坚道:“何事?”
“儿臣在大兴城一带时,听闻城中宇文氏诸人对于皇城的修建……多有非议。”
“哦?怎么回事?”杨坚皱了眉,神色肃然几分,足见心中对宇文一族之事,是颇为谨慎在意的。
杨勇见状,心中了然了几分,便接着道:“儿臣听闻……乃是皇城建地所致。”顿了顿,不着痕迹地朝旁边的杨广看了一眼,便一五一十地将皇城选址同宇文氏族坟地相冲一事,告知杨坚。
杨广垂着手立在一旁,神情闲散带笑,当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只是唇边的笑意却随着杨勇口中的说辞,越来越明显。
他已然渐渐猜到自己这位大哥,心中在盘算什么了。
在得知坟地一事后,他并未第一时间上报父皇,而是选择暗中将风声放出,此一举看似漏洞百出,实则却是确保今日的必要之举。
只因以杨坚的性子,在相安无事之际,未必会为了皇家颜面而有所退让。然而宇文氏族若当真因此有所动荡,建国之初的压力下,他却也决计不会因此而大动干戈的。
果然,听罢杨勇的说辞,杨坚长久地沉默着,掩藏在冕旒之下的一双眉目阴晴难辨,显然是在思忖取舍。
朝堂上沉默片刻之后,一时也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议论。毕竟一面是皇家颜面,一方是大隋赖以立足的宇文世家。更何况,此时此刻这朝堂上,姓宇文的也不在少数。
故而人人都在私底下议论纷纷,却无人敢开口做这出头之鸟。
杨勇语罢之后,只是拱手而立,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父皇的回应。藏在袖中的双手交握着,用力扣紧,掌心已然渗出了细密的汗。
毕竟,这是一场赌。
正此时,身后却传来细微的咳嗽声。杨勇皱了眉,微微回过头去,便当即对上杨广笑眯眯的一双眉眼。整个朝堂上气氛凝重,人人各怀心事,唯有他仿佛当真是个闲人。
四目相对,杨勇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暗暗用眼神提醒着他,二人那日的约定。然而正待他准备收回目光的时候,杨广却从袖中伸出手,笑着对他伸出拇指,比了个表示赞美的姿势。
那意思,对此事竟是比自己还要成竹在胸。
杨勇面上一僵,当即回转身子,不予理会。杨广这般隔岸观火,心中却澄明如镜的模样,让他尤其不喜。
而这时,上面杨坚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却是道:“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草率处理。待朕派人查实清楚,再做定论罢。”说着拂了拂衣袖,站起身来,似乎也没有再听闻其余奏报的心情。
身旁的内侍见状忙道:“退——朝——”声音尖细绵长,如利刃一般贯|穿在整个大殿内。
杨勇微垂了眉目,暗暗吐了一口气。而这时,却又听杨坚道:“太子,退朝之后来朕的御书房。”
“喏。”便又收敛起心神,恭敬应下。
杨坚足下步子迈到一半,顿了顿,又回头添上一句,“晋王也来。”
“喏。”杨广便也上了前应下,说罢微微侧了脸,看着杨勇,面上仍是带笑的模样。
杨勇只做未见,见杨坚已然退下,便返身朝殿外走去。
却被杨广赶上来攥住了衣袖,道:“既是一同前去,大哥何不等着弟弟?”
感到隔着衣袖握着自己的手中,隐隐摩梭着的动作,杨勇回身看了他一眼,将手抽离。奈何周遭尽是一同退朝的文武忠臣,不好发作,便只得皱了皱眉,道:“走罢。”说罢拂袖而去。
杨广笑弯了眉眼,快步跟了上去。
*****
二人在内侍的引见下,步入到御书房时,只见杨坚正坐在御案之后翻着奏折,神色之中一派肃然。
然而房内却还有一人,正提着衣袖,小心翼翼地往香炉里添着香。
正是二人的母后,独孤伽罗。
独孤伽罗是非同寻常的女子,于及笄之年便嫁与杨坚。到如今,哪怕后者此刻已然是九五之尊,后宫之中的女子却也不过形同虚设。倒也并非杨坚如何专一,实在是迫于独孤伽罗的强势,无可奈何。
而于杨勇而言,对自己这个亲生母亲的感情,却颇为复杂。
她对自己的厌恶,对杨广的偏爱从来便是不加掩饰。前世她因为自己对原配元氏冷淡,而宠爱其他的女子,对自己颇有微词,甚至在元氏暴卒之后,更是将自己定位谋妻的元凶。之后,更是不遗余力地劝说父皇废掉自己而改立杨广为太子。
虽然到了最后,他大厦将倾的颓势已然不可挽回,这区区的某妻罪名较之其他,根本不值一提。但同为亲生子,亲疏冷热却又如此之别,这着实让人不免心寒。
重生之后,杨勇同自己这位母后虽已然见过数面,然而每一次都不免想起些许往事,故而想来只是能避则避,便是见了,也极少深谈些什么。
却不想在此处竟又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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