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上午过的相当充实,清晨跟外婆一起去公园晨炼,七点一刻准时出现在旁边的茶楼吃早点,然后再散步去老街的易记买了星衍爱吃的脆皮烤鸭,最后去菜市场兜了一圈才慢悠悠地逛回来,回来的时候手里大袋小袋拎了好几个。上午祖孙两人一起挤在厨房里面,外婆主厨,星衍打下手,还时不时的讨论讨论一番。”外婆,这个汁是不是没什么味道啊?要不要再加一点?” “不用,不用,这个清淡点好吃,我上次也是这么做的,待会儿一出锅往菜上一淋就好了。”“哎呀,冬冬糖好像被我放多了点,可能有点甜了。”“没事,没事,我喜欢吃甜一点的,要不再加点醋中和一下。”没过多久厨房里就散出了食物的香气,一个糖醋排骨,一个香菇菜心,还有一个干煸四季豆,一个西红柿蛋花汤,外加半只易记的脆皮烤鸭,四菜一汤上桌准备开饭。外婆喜欢用精致的小盘子装菜,每道菜都一小份,有些荤菜炖的多了也是用保鲜盒装好,吃的时候盛一份出来。
之前外婆做饭虽然荤素搭配十分注重营养,口味却偏清淡,还记得安心刚来的时候吃不惯,成天惦记着凌霄家做的红烧鸡翅和糖醋排骨。后来外婆除了偶尔出席一些活动就是教教学生,把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了星衍身上,自然厨艺也是大增不少。等到星衍大了才又渐渐地转移了生活重心,重新活跃在她的圈子里。所以对于星衍来说没有了父母的生活并没有多么不堪,并且有些时候外婆能够成为自己的奋斗的目标以及骄傲的资本。不说吃穿用度外婆有时间也花心思地为自己准备,就连那些自己未曾在意的细节,外婆也会安排的仅仅有条。比如她会精心准备且得体地出席自己在学校的活动,而别的家长不一定会如此细心重视;比如她从不打骂自己,即使犯了错误也会耐心教导,今天说不通那就明天继续,这个方式不可行,那就换一个方法开导,而别的家长不一定有时间也不一定有耐心;比如她总是能进入自己最需要的那角色,做为长辈她温和慈祥,作为老师她学识渊博,作为朋友她体贴幽默,而别的家长不一定能做得到亦师亦友。
下午陪外婆去福利院,外婆还是定期去教福利院的小朋友们画画,只是那些人里面再也没有一个笑容轻浅目光明亮的小男生了。
星衍照例待在她们原来住的那个小院子里,自她和外婆搬走后院子就一直空着,有时候会存放一些坏掉待修的桌椅和一些破旧的家具。星衍一个人逛了一圈又绕回她们的小窝,之前偶而陪伴外婆回来的时候她总是一个人待在那里,那里是菜园的最深处,靠近院墙的附近种了几棵香樟树,树底下有两株栀子,因为常年没有人修剪,开的很是肆意,每到初夏整个菜园就弥漫着淡淡的栀子香。夏天过后基本上就没有人再往哪里去了,可是宋星衍和安心却发现从栀子花的花丛中穿过去还有另一番天地。
原来栀子离院墙还有一米多宽的距离,在两颗香樟树的中间整齐的堆放着几块厚厚的水泥板,从大到小,从高到低,错落有秩,正好方便她们往上爬。宋星衍和安心无聊的时候经常待在这里,小小的身影完全被庞大的栀子遮住,坐在水泥板上可以透过院墙上的洞洞看见外面的田地,劳作的人们,还有远处的小路和房子。她们常常把整个下午的时间都大把大把地耗在这里。宋星衍靠在香樟树分开的枝丫上,安心则喜欢把那蘑菇一样的脑袋枕在宋星衍的双腿上,小腿在垂在空中悠然自得的晃着,一晃一晃,童年最美的时光。
遇见未来的那天是个阴天,午睡醒来星衍发现安心不在房间里,急急地穿了鞋子往她们的小窝跑去。等她气喘吁吁地跑到那里的时候安心不在,一般情况安心是不会离开自己太久,星衍有点担心。正在考虑要去哪里找安心,忽然发现地上散落了好多黑色的小珠子。上午和安心一起来的时候还没有呢,宋星衍好奇的蹲在一粒粒的捡起来,那是一颗颗纯黑的小珠子,冰凉的,细细滑滑的闪着微光。宋星衍用手帕包好,足足有一小捧,忽然想到还要去找安心,又急急忙忙的把手帕放进口袋,从栀子丛中钻出来。
宋星衍把她们几个常去的地方转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安心,眼看天色不早了想着安心或许安心玩累了自己回去了,于是转身回家。半路的时候深秋的烟雨无声无息的笼罩了整个小镇,整个世界变得雾蒙蒙的一片,推开院门就看见窗户透射出黄晕的光。
宋星衍一路小跑地跑回房间。门忽然开了,宋星衍和里面走出的人撞了一个满怀,当她还站在门口捂着发疼得下巴不知所措的时候,对方已经很快的后退了一小步。那是宋星衍第一次遇见未来,白色的衬衫,白色的脸,黑色头发,黑色的眼。在一片蒙眬的光纤中宋星衍看到了那双黑的发亮的眼睛,彷佛所有潮湿都在那双眼中聚集,一晃一晃得像要溢出水来。
“宋星衍,这是未来!”安心一蹦一跳的跑来,“安心摔跤了,腿好疼,未来背我去涂红红的药水。”
“谢谢你。”宋星衍对着那个男生说。
“不用。”
宋星衍看他硬梆梆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低头看见安心的膝盖,上面有一小块红色,蹲下来细细的检查了一遍,没有其它的伤口,宋星衍一边轻轻的吹气,一边抬头问,“安心,还疼么?”
“安心不疼了,可是未来的小珠珠全都不见了。”安心嘟着嘴不敢看未来。
“什么珠珠?黑色的么?”
“是啊,是啊。全是黑呼呼的,我不小心弄断的,未来带我涂药药,回来就不见了。”
宋星衍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再一层层的打开,对面男生的脸才开始没那么僵硬了。宋星衍把珠子又好好的包起来塞到男生的手中,男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了声谢谢,就准备离开。不知什么时候外婆已经站在门外了,男生轻轻的叫了一声“老师” 。
外婆轻轻的点了点头,把伞递给他,“外面雨下大了,”见他有点犹豫又说,“用完了明天送过来。”
“谢谢老师!”他恭恭敬敬的鞠了一恭,转身撑着伞跑了。
原来下午的时候安心早早就醒了,有些想妈妈就跑到小窝那里散心,正钻进栀子从中准备沿水泥板往上爬的时候被未来看到了。未来看着栀子茂密的叶子一抽一抽的动也被吓了一跳,大喊一声,便把手脚并用的安心从第一层水泥板上下的掉进土里。待他好心去拯救的时候,又被惊吓过度的安心扯断了随身带着的珠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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