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一不是官家,二不是大姓,说白了不过是村野耕猎的农户。村里哪家娘子不操持农活,进山打猎?哪个娘子不会砍柴种田?等阿兄将来做了官,曹家娘子们成了官家贵女,再论贞静贤惠也不迟。说起来,阿兄读书这么多年,何时考个秀才回来?”
曹四郎连乡贡都没能选上,更别提考秀才了。丹菲这话不啻于伤口撒盐。曹四郎恼羞不已,知道自己论口舌比不过她,只好自己安慰着不和女子计较,跺脚走了。
丹菲不以为意,甩着马鞭回了家。曹家老屋在高处,可以把山坡下的村子尽收眼底。曹家二房和三房收拾好了家什,次日一早就离村走了。村里同他们一起走的,还有三、四户人家。这样一来,村中人更加少了。
丹菲用过朝食后又进了村里。昔日日闹的村庄,如今连狗叫声都听不到。丹菲来到曹家二房门前,掏出一根缝衣针,在锁眼里一挑,就把锁打开了。她大大方方地进了院子,反手把门关上。
曹家二房是村里富户,院子有三进,屋子有十来间,后院还有养畜生的棚子。如今人去屋空,丹菲并不是为了求财而来的,大摇大摆地转了一个遍,便直奔后院厨房而去。
厨房里还留着不少锅碗勺盆,都是不值钱的物什。丹菲挑开了地窖的锁,钻了下去。
二房大概没打算离开太久,地窖里的东西还不少。丹菲毫不客气,割下四、五条腊肉,拿了一筐土豆,一小坛子酱菜,还把那些风鸡风鸭和腊麂子全都扛走了。出了地窖,丹菲又去厨房里扫荡了一圈,拿了几个锅碗和油盐,又从柜子里翻出一大包红糖,和其他物品一起,丢进一个黄铜大盆里。
丹菲拖着装得满满的大盆走出了大门,吹了一声口哨,红菱从围墙一边跑了过来。丹菲用绳子把大盆拴好,让红菱拉着。
丹菲不忘把二房的门锁重新锁上,对着门,轻笑道:“多谢二伯娘。若是不够,我过几日再来。”
说罢,牵着缰绳,悠悠闲闲地回了自己家。
地上积雪很厚,马儿拉着盆子轻松漫步。一路上他们都没有遇到人。可见村子里的人真的走得差不多了。
丹菲次日又去村子里,不但把曹家二房的库存搬了大半,又把三房、五房家也搜了个遍,柴炭都搬空不说,五房走得急,留了许多草料,正好便宜了红菱。
丹菲做贼做得毫无愧疚,反而兴致勃勃。一想到当年这几房亲戚把自己母女赶得流落街头,都恨不得再放把火把房子烧了才解气。
第三日,丹菲打算再去多搬些柴炭回来。她刚骑马进了村,就见两户村民赶着驴车匆匆而来,显然拖家带口打算逃走的样子。
赶车的老汉看到丹菲,急忙呼喊道:“小娘子赶紧走吧,再不走,瓦茨人就要来了!”
丹菲惊讶,问道:“瓦茨人杀过来了?”
老汉道:“你不知道?昨日城就破了!”
这消息不啻一个惊雷打在头顶,丹菲身子晃了晃,才在马背上坐稳。
“城破了,怎么会?援军呢?都拖了这么多日,怎么援军还不来?”
“长天道被雪压塌了,如今乡亲们往南走,都得翻山。援军要绕道,天知道何时才能赶来?”老汉气急败坏道,“听说原有段太守带军守城门,本可以多坚持几日的。偏偏出了个天杀夭寿的探子,在水里下毒,害得士兵腹泻不起。瓦茨贼子借机攻城,里应外合,开了城门……”
丹菲握着缰绳的手细细发抖,面如白纸。
“阿爹,快走吧。”老汉的儿子催促道,“等瓦茨人抢完了城,就要扫荡村子了。”
丹菲骑在马上,麻木地望着村人逃离的背影。她耳中嗡嗡作响,回荡着刚才老汉的那句话。
城破了……昨夜,城就破了……
在她还乐滋滋地囤积着过冬的粮食的时候,蕲州城就已经陷入了火海。
阿母!
丹菲狠狠一鞭抽在马臀上,朝蕲州城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