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被人暗地里拿眼睛看、嘴巴讨论的日子!
面若寒霜,眸若凝聚了千年冰雪般渗得人心惶恐。西门吹雪视线扫过周围,一个个人都似见鬼的低下脑袋,步履匆忙的与他们划清界限的走过。
握了握手掌里温凉的手腕,叶孤城似不禁意掠过那些个心虚的男女,闷哼了声却在对西门吹雪启唇时敛去了所有情绪,“吹雪,咱们去放花灯如何?”叶孤城看眼似不解的西门吹雪,笑了笑一边解释着一边带着他往前方卖花灯的数间铺子走去。
写上心愿放入花灯,随着河流便会心想事成?不过是一个光明正大的谎言,却被看不清尘世的人当作了精神寄托,做着愚蠢而令人感动的行为。心愿?心愿是什么?天长地久,幸福美满,娶个如花似玉的娇妻,嫁给如意郎君?还是站在权势高点,举手投足间肆意的挥霍他人性命、忠诚和愚昧?
叶孤城走进了间流转着淡淡檀木幽香,格局算不上严谨却处处透着优雅的铺子,看着摆设出来的二十来盏精巧别致的花灯,“掌柜的,可还有其他挑选?”
这掌柜是个四十来岁的男子,青衫素衣,几分壮硕的身子却不会与那份淡漠有着冲突,有礼仪的微笑着声调平淡,“没了。这几盏灯是内人精心制作。若客官看不上,敝人也只好请您去别家看看。”
掌柜的话说得些许温吞,也有着毫不掩饰的怒气,只是他由头到尾都坐在柜台后看着进来又离开的客人,不开口挽留亦不推销自己的东西。似乎,这店铺根本可有可无,甚至有可能并非是他的店铺,他也只不过是个帮人打工赚钱的下人。
柜台左侧有个很厚重的深色帐帘,完美无缺的隔绝了里与外的世界。里面有人,有个对他们警惕甚至泄露出一丝杀气的人。西门吹雪对于杀气这东西可是丝毫不陌生,视线淡漠的看眼那帐帘子,从那二十九盏灯里选了一个纹络简单秀气的花灯,“选好没?”
叶孤城笑了笑,他又怎会听不会西门吹雪语调里那淡得无处可寻的不耐,挑了盏和他手里近似的花灯,也没问价钱的给了一张银票的和西门吹雪不疾不徐的走出这间并非如表面素雅的店铺。把一件事刨根问底是个很头痛的问题,也会给自己招来许多没必要的麻烦。叶孤城不是好奇心害死猫的陆小凤,西门吹雪更加不是,所以他们选择了卖灯走人。至于被扯上关系而不得不做出反应,那又是另一件事情,不是麻烦而是必须要做的事了。
河流里各色的花灯跌跌荡荡、起起伏伏,忽明忽暗。
七月的风带着未散的热气,吹灭了几盏人间情长,又糊弄了几段悲欢离合。有的花灯才刚放入水中已是颠覆了的灭了灯,被算不得湍急的水流吞没踪影。
这一刻的女人没有高低贵贱,有的只是衣着的差异,装扮的分别,有的只是对情对爱的渴求,对情对爱的痴妄。饶是自幼修身养性,四书五经的女子见着了自己的花灯泯灭也不由得哭叫着,便是这般也有着礼仪上的困囚。
一路走过,西门吹雪提着精致的竹竿,看别家灯火落入了灯笼里光明后是无止尽黑暗。叶孤城挨在他身侧,看着那些频频递来羞涩春眸的或美或丑的女子,算不上愤怒只是有种嗜血的冲动罢了。他想杀了那些人,就如同他想杀了陆小凤看着西门吹雪一样,一剑封喉的杀。
他们逆流而上,道路已不如下游的平坦。杂草瑟瑟径深幽,冷月凄凄夜阑珊。
放了灯,用力内推送出去。
灯船晃晃不知人心荡荡,灯火曳曳寐了几许痴念。
叶孤城注视着花灯消失在视线所及,似笑的看着月光里白衣透着森森荧光的西门吹雪,“你写了什么心愿?可否说说?”西门吹雪眯了眯双眼,迈开步伐散步般往回走着,风掠过耳畔惹得发丝跳出华丽而决绝的舞蹈,“说出则不灵不是么?这样还问?”
说出不灵么?叶孤城仰头几分惆怅的看着清凉如水的月色,再看向那树影摇曳里忽明忽暗的背影,脚尖轻踮之际已是与西门吹雪并排而行。相互靠在一起的袖笼里,是十指相扣,是彼此可以感觉的实质温度。
快走入那烦嚣世界,充满明暗世界的时候叶孤城拉着西门吹雪停下了脚步,幽黑如深渊的眸里是西门吹雪甚少有见的绝决,他听见他一字一顿说着比誓言还要重的话语,“吹雪,我什么也没写。”
他投放的花灯内是一卷白纸,白得尘埃埋没在雪色之下。
“嗯,我知道。”因为他也什么都没写。心愿与愿望不过是一种寄托。他与他不需要,这些多余的东西会让时间变质,甚至是现在相交的双手也是如此。他们也无法写,因为他们身处在江湖的世界,不知道下一刻是否身首异处抑或安好无损。生生世世,平平安安,西门吹雪早已不再期待,期待的是让长剑饮血,走在彼此点亮了的长明灯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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