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碧绿的龙井在茶杯里起起伏伏,自在地打着旋儿,明渊的视线停留在那里,面容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坐在书桌前,常妃站在大殿中央;他注视着手里的茶叶,而后者静静地注视着他。
半晌,他终于缓缓开口,“你可知后宫不得参政这规矩?”
“臣妾知道。”常妃规规矩矩地答道,却丝毫没有半分知错的样子。
“是朕太宠你了,你才会如此放肆吗?”声音严厉起来,桌后的帝王终于面无表情地抬头望着她,素来宠溺的神情被一种莫名的高深莫测所取代,“且不说朕许不许你求情,就凭你兄长他的所作所为,也足以让朕杀他一百次了!”
常妃倔强地抬头望着他,一字一句地说,“皇上你若是杀了朕的兄长,那臣妾有何面目活下去?又有何面目在后宫立足?”
明渊砰的一下将茶杯磕在桌上,“放肆!常妃你这是在威胁朕吗?”
“臣妾不敢,臣妾只想说,既然皇上素来宠臣妾,就算臣妾犯了错,皇上你也会再给臣妾机会,那么这一次,也希望皇上能给哥哥他这个机会——”
话还没说完,就被明渊冷冷打断,“够了,朕看你是恃宠而骄,不知天高地厚起来。高禄,送常淑仪回宫,好好反省一下。”
常淑仪?这是降了她的品级?
常妃脸一白,皇上何曾如此严厉地不给她面子过?她想再说些什么,却因自尊心作祟,干脆转过身去,重重地朝殿外走去,也不理会跟在后面的高禄。
“皇上忙国事吧,臣妾自己有手有脚,不需要劳烦高公公,免得臣妾恃宠而骄。”
背对明渊,她看不见桌后本该怒火中烧的人面上是怎样平静的一派神色。
而明渊亦没看见匆匆离去的常妃面上的愠怒是如何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嘴角甚至还有一抹淡淡的笑意。
陆溪来的时候恰好碰到趾高气扬离去的常淑仪,才刚来及俯身行礼,口里请安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人一把推开。
“一边去!碍事的东西!”无礼又恼怒的声音。
因毫无防备,又被她重重一推,陆溪不由自主向地上跌去,但电光火石之间,想到这点声音势必被大殿里的人听到,于是便狠心摔得用力了些,磕在了台阶之上。
手腕上立刻出现一道伤口,鲜血汩汩而出。
常淑仪看了她一眼,清楚自己的力道如何,但她一向不是个爱解释的人,盛怒之下,干脆冷哼一声,拂袖便走。
“主子你没事吧?”云一慌慌张张地喊起来,扶起皱眉的人,吓得声音都颤抖起来。
高禄亲眼目睹这一幕,赶忙从台阶上走下来,一边查看陆溪的伤势,一边回头吩咐小太监去通知太医。
而大殿里的皇帝显然也听到了这样嘈杂的声音,毫不迟疑地走了出来,打横抱起脸色煞白的陆溪,向后面的偏殿走去。
“还好吗?”他低低地问她。
陆溪睫毛微颤,好像随时都会滚出一颗泪珠子,却咬着嘴唇勇敢地抬头看着他,摇头道:“谢皇上关心,嫔妾……嫔妾很好。”
很好?手腕上的伤口像张婴孩的嘴,外翻着,露出触目惊心的血肉来。
明渊的神情有些复杂,看着匆忙赶来的太医为她包扎伤口,只一言不发地坐在一旁陪着。
这个小女人是如此脆弱渺小,苍白赢弱的面庞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却还咬着唇,因他在场而努力忍着眼泪,唇瓣都快给她咬破。
可假装坚强的人却在一些微小的方面泄露了内心的不安,就像此刻她紧紧拽着他的手,隐隐还有颤抖的趋势,像只受惊的雏鸟。
一直到太医离去,他才把目光移到她面上,冷静地问道:“怎么回事?”
陆溪垂眸,没有看他,只低低地说:“是嫔妾的错……”
“哦?你错在哪了?”他有些好笑。
“嫔妾……嫔妾不该挡着常妃娘娘的路……”
这下子明渊几乎忍俊不禁,抬手揉了揉她柔顺的乌发,“爱妃还真是好欺负。”
若是寻常妃嫔,恐怕早趁着这机会将飞扬跋扈已久的常淑仪拖下马来,却只有这个叫人猜不透反应的小女人会这么古怪地回答他。
也许真的是他太纵容常淑仪,竟叫她张扬到如今这地步……虽然这也是他希望看见的,但是现在还为时太早。
他叹口气,轻拍着她的背,“好了,常妃也是一时气急,不是刻意针对你的……走,朕送你回清音殿。”
她终于展露欢颜,笑起来的时候睫毛上还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闪耀着光芒。
他叫他爱妃,而不再是美人……堂堂皇帝送她回宫,她的面子可真不小。
可是在听到他依旧这样维护常淑仪的时候,陆溪的眼里划过一抹小小的失落,虽然十分微弱,稍纵即逝,却被明渊尽收眼底。
她点点头,好像在宽慰自己,至少他在意她,这就够了。
心里忽地涌起一点怜惜,明渊抱着她往撵车走去。
这件事确实对她不公,这一次就疼惜她一点,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碍。
说到底,一个不去争的女人比一个得理不饶人的女人要令人心疼的多,倘若陆溪坦然表示要皇上为她讨个公道,约莫明渊也不会有疼惜她的念头了。
清音殿里没有浓郁的熏香,也没有处处富丽堂皇的摆饰,只是四下里都有陆溪的痕迹,令人记忆深刻。
窗台边的盆栽开着绚烂的花朵,不够艳丽,洁白小巧的花朵却和它的主人一样静静地散发着幽香;窗户上贴着做工细致精巧的剪纸窗花,花纹繁复,却小巧可爱,十分别致;整个屋里唯一的摆饰便是他命人送来的那樽鎏金佛像,被人擦拭得亮晶晶的,摆放在柜子上,显是极为受重视。
明渊闻着她身上好闻的白兰香气,将怀里的人轻放在躺椅上,整个人说不出的放松。
再看她,除了发间那支金色蝴蝶发饰以外,都是些极为简单的装束,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春。
这样的词在看到她时冒出来已不是一两回。
陆溪有些不安地看着他,好像他站着,而自己坐着是一件十分大逆不道的事情,局促地抓住他的衣角,“皇上,还
-->>(第1/2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