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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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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第六章——第八章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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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此时,夏兰一家人不再象以前那么经常挨饿了。因为夏父被分了个好活儿,就是在大队面粉加工厂做工。村上有个磨面厂,是为村民们加工玉米面、白面、大馇子的地方。

    因为夏父有文化,他经常帮助生产队长写些文字,还帮助大队支部书记写些汇报和总结之类的材料,一来二去,夏父得到了小队干部和大队干部的共同赏识,没啥奖赏的,就把加工厂磨面这份美差给了夏父。这活儿干起来不算累,还能有些小油水,就是机器底部存留的没有扫净的面每天都能攒上二斤,还有磨下来的糠皮儿也可拿回家里喂鸡鸭。油水不算多,可就是这点儿好处,也已经足以改善夏家人的生活了,至少不至于隔段时间就东家西家地借米借面了。夏母每天乐呵呵地喂着鸡鸭,哼唱着年轻时学会的一首首歌曲,觉得日子有了奔头。

    一天晚饭后,夏父一脸兴奋地对夏母说:“唉!我说他妈,今天大队支书找我谈了一个多小时,说要我到大队当三把手,还要发展我入党呢!”

    夏母正纳着一双鞋底儿,听了丈夫的话,停下了手中的针线,抬起头瞪着圆圆的大眼睛问:“我说他爹,你说的可是真事?”

    “当然是真的了!我还能骗你吗?”

    夏母于是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往夏父跟前凑了凑,说道:“那以后咱们不是有盼头儿了?我就觉着这东北话说的好,叫什么‘马粪蛋还有发烧的时候呢’这是金子呀,它总会发光的!这不,机会来了吧!那你啥意见哪?”

    夏父摸了摸下巴,眼里充满了想往:“让我干我就好好干呗,不过入党的事儿………”夏父犹豫了一下,“这入党的事儿可是要外调的,只怕到时候………”。

    夏母脸上充满肯定地说:“怕什么?咱们已经摘掉右派分子的帽子了,摘掉帽子就与广大人民群众一样了!况且你出身贫农,祖上八代也都是贫农,根儿红苗正的,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呀!“

    夏父看了看妻子,用手抓了抓头发,不由得晃了晃脑袋。

    这正是文化大革命期间,地主、富农、坏分子、反动派、右派分子都是黑五类,是被管制的对象,是牛鬼蛇神。在这个国度里他们就如过街的老鼠一样,人人可以喊打,平时大气不敢出,二气不敢喘,只能蹲在角落里老老实实地改造,接受贫下中农的监督和批判。

    夏兰的大表姐韩桂霞就嫁给了本屯子里的一个姓孔的地主家庭,她的公公婆婆动不动就被拉去游街示众。有一次,因为上缴鸡蛋没完成任务,这六十多岁的老两口每人脖子上都被挂上了大牌子,上面分别写着“顽固不化的大地主”和“顽固不化的地主婆”,并且要求二人手里拿着唐锣,边走边敲,见到人就弯下腰说:“我错了!我顽固不化,你们批判我吧!”

    夏兰怎么也理解不了,平时那么慈祥善良的老头儿老太太为什么要受这样的折磨呢?

    还有东邻的严大地主,他看上去就是一个弯腰驼背的罗锅小老头儿。一到冬天,夏兰在井沿儿玩儿出溜滑的时候,就见他把自己绑在柳罐斗子里下井去凿冰溜子。除此之处还要每天给五保户“李大窝瓜”家挑满一大缸水,然后再拿起一把大扫帚去扫大街。每到此时,夏兰都会疑惑地问爸爸:“为什么这些活儿都让他一个人干哪?”

    夏父只能苦笑着说:“谁让他成分不好呢!”

    直到有一天,夏父接过了严老地主的这摊子活儿。严老地主则被罚去掏大粪了。

    原来,大队为了发展夏父入党,给夏父的原工作单位去了调查函,回函的结论是:此人是右派分子,虽然已摘了帽,可是思想顽固,不思悔改,还需继续专政。

    这一来,夏父不但没当上大队干部,还丢掉了在加工厂的差事。大队召开了批斗大会,小队也召开了批判会,夏父被挂上了牌子,头上戴着纸糊的又高又尖的大帽子撅在台上任人口诛笔伐。

    除了被管制的黑五类外,广大人民群众都很自信,他们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主人,认为自己就是这个时代的英雄。所以他们的行为也都模仿电影里的英雄人物,在批判大会上,人人奋勇,个个争先。都如梁山泊好汉急先锋索超一般,圆睁双眼,冲上前去,争抢头功。

    其中一个青年跳上台去,手里拿着写好的批判稿儿,指着弯在一把椅子上的夏父高声叫道:“抬起头来!看看我是谁?”

    夏父慢慢抬起了头,疑惑又惊讶地回答:“你不是我外甥韩大清吗?”

    “呸!谁是你外甥?你给我听好了,夏昆鹏!从今以后,你不是我大舅,我也不是你外甥,咱们从此划清界线!一刀两断!”

    夏父听了,呆愣了半晌,慢慢低下头来,大串的泪珠从他脸颊上滚落下来。

    这个人确实是夏父的亲外甥,夏兰的亲表哥。

    当年夏兰的姑父还是个三十多岁的老光棍,长了一脸的麻子,因排行老三,因此屯子里的人都管他叫“韩麻三。”由于家里穷,所以一直没说上媳妇。

    夏兰的姑姑当年死了丈夫,不到三十岁,身边有一个女儿,就是夏兰的大表姐韩桂霞。时年山东大旱,颗粒无收,夏兰的姑姑一个人带着孩子实在生活困难,就经人撮和嫁到了三千里外东北的韩家,后来与“韩麻三”又生育了两儿一女,大儿子叫韩大清,小儿子叫韩二清,小女儿叫韩桂芬。由于积劳成疾,又加上挨打受气,不到四十岁就撒手归西了,留下三个未成年的孩子。

    夏兰的大表姐桂霞尽管已经成了家,并且有了自己的好几个孩子,不过她还是接替了她母亲的重任,每天都过来照顾这几个弟弟妹妹。淘米做饭、洗洗涮涮,田里屋外,不分昼夜,这样一直到把弟妹们带大,而她自己,也衰老得够呛,才三十几岁的年纪,看上去倒象个四五十岁的老太婆。

    大表哥家与夏兰家住东西院。以前夏父没挨批的时候,两家还经常走动,过年的时候,大清兄弟俩还到舅舅家拜年磕头。自从夏父被批斗,大清和弟弟、妹妹谁也没再登过舅家的门,见了面也躲得远远的,连个招呼都不敢打了。夏兰的姑父韩麻三也与小舅子断了关系,他甚至有些幸灾乐祸,没事儿的时候就把机耕队的队长苏文远找到家里,弄上两个下酒菜边喝边唱小曲。他会拉两手二胡,几杯酒下肚,便坐在炕头儿手拉二胡伸长脖子哼唱两段《西厢记》里的段子。气得夏母时常就骂他真不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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