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回去着应该处理一下伤口,右手腕骨应该错位了吧,虽然不痛,但妈妈应该会担心的吧。想到战斗中那暖暖的,如水般的银白色光芒,那是接收到这件武器以来第一次起了反应。唇边,不禁泛起了柔和的笑意。
忽的,右手腕部传来一阵尖锐而强烈的刺痛,仿佛用针尖一点点划伤表皮后,又用滚烫的烙铁烙过一般。猛然低头,死死地盯着那一条不知从何时起,就戴在腕部的银链。此时,原本冰凉的链身,温度高的吓人,清冷的银色,也不知为何,泛起了淡淡的粉,让人恨不得将患处切掉的灼痛就从此处发源。一浅金色纹路,伴随着痛感,在皓白的肌肤上慢慢成形。恍惚间,眼前的残垣断壁边缘逐渐汽化,变型,如同色彩杂乱的调色盘一般,归于混沌,却又很快拼凑成型,绘出了母亲去世时的那一幕:
改造实验舱内,改造失败的她,双手握住银玥末端尾坠的透明珠子,双手在胸前交叠,做祈祷状,神色安详,唇角似乎还隐隐有一点上扬。如果不看她那近乎惨白的肤色,谁都会以为她仅仅只是睡着了,事实上,舱外的人们多么希望仅是这样。舱内,不断有灿金色的温热血液从她身体中缓缓流出,速度不快,却无人能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一点点,一点点的带走舱内之人的生命。
许久,沉睡中的人儿睁开了睡眸,入眼的,是一片晴空的湛蓝。只是,在她那惨白的面容之上,它们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美艳灵动,变得黯淡无比。没有童话中的绚烂美好,没有因骑士的到来而使公主获得转机。公主和骑士没有得到上天的祝福,必须面临分开的终果。仿佛是眼睁睁的看着一朵娇艳高贵的白玫瑰一点点枯萎,凋零,散作星屑,归隐于尘,溶于厚土,却无力挽留般,让人心痛无比。
不知是不是幻觉,泪光中,母亲隐隐多了一种沧桑感,那种如玉石般圆润,平和,清凉的气息,仿佛能抚平世上的一切悲伤和仇恨,治愈一切疼痛和惶恐,好像,天使一样。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随即不屑地瞥了一眼窗外,天使,如果真有那种东西的话,为什么要让如此美好的妈妈忍受痛苦,离开!小小的夏宁羽按住胸口心脏的位置,愤怒的想道,天真的眸子里,隐隐掺杂了一些其他的东西,变得冰冷而陌生。
“羽儿。”舱内突然传来虚弱的低唤。
“妈妈!”夏宁羽惊喜的扑到舱盖上,眸光重新回到了天真的柔软,仿佛刚刚的阴冷只是一场错觉。
湛蓝色的眸子一直都是如水般温柔的,仿佛能温暖世间万物,但那双黯淡下来的双眸看向自己时,哀伤,欣慰,怜悯,痛苦,迷惘······多种复杂的感情混杂在一起,酝酿,发酵成了一种复杂的东西。复杂到,完全读不懂呢。那种种不知是为了谁的感情,有灰色的,有温暖的,有粉色的,有冰冷的······色彩混合在一起,驳杂了那一汪清澈的蓝。突然好恨把那蓝弄得灰暗的自己,不想失去它们。那时,她近乎喃喃地说道:
“羽儿,我的女儿,神之罪孽将由母亲带走,你要自由地···”随后声音戛然而止,身体诡异地消融在了那一片灿金色,那一片绚烂中。
“妈,妈妈!”瘦小的身板儿拼力推开玻璃盖子,或许是因为从小的体弱,那一扇轻轻一推就开的舱盖,愣是推了好久,那一段时间,像是跨过了几个世纪般漫长。血色的眼泪先是滴到仓罩上,轻轻破碎,像一朵血色蔷薇,轻轻绽放,然后迅速凋零,融为一体,顺着玻璃罩的曲线缓缓流进舱内的金色液体中。而正好在这时,瘦小的身躯终于推开了仓罩,却因为一个平衡不稳,一头栽进了那绚烂的灿金色中。
光明,消失了,混沌中,数不尽的浅蓝色线条带着淡淡的荧光,在虚空中不断交错,纠缠,延伸向远方的无尽虚空。每一条丝线上,都点缀着三颗璀璨的星辰,那晶亮的色彩,是任何无价的珠宝都不能与之媲美的。无数的丝线汇成了如梦般的绚丽,如银河般闪耀的星云。夏宁羽不禁为眼前的景象失神,沉沦。其实,这星云中的每一条丝线,都是一个生命的梦,这个生命的一生啊。因为,除了每个人在内心最深处编制的梦,和作为引线的生命,还有什么能够这么的壮丽,美妙?而每一个生命,每一条丝线的消失,都会令那个生命一生最美好的东西——『希望』化作星辰结晶脱落,划着长长的白亮尾线,变作流星,坠入凡尘红海,祝福所爱之人。还有什么,比那更温暖呢?
“羽儿,吾之女,神之罪孽将由吾带走,不完整的银玥第一次烙下不可磨灭的神之印记,你要跟随心的指引踏上行程。羽儿,我灵魂的双生子,你要自由的飞翔。”
“妈妈,不要走。”急切地想要留住声音的主人。
“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将与你重逢在世界任意一个角落,妈妈永远爱着她那娇小的女儿哦~。”声音逐渐变得飘渺,在最后一个上扬的尾音中彻底消失,毫无踪迹可寻。
星云深处,忽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吸力,张徨失措间,隐约在那一片炫烂中,看到妈妈那微笑的面庞。醒来时,自己仍在那一个实验舱内,金色的血液丝毫不剩,同时,那条银链已然出现在腕上,无法摘掉。
回忆的过程看似很长,实则仅是一瞬,可由思念引发的名为信念的力量,却可以使一个人变得无所畏惧。
神色迷离地看着腕部的金色印记,喃喃地开口道:
“妈妈,我该,离开了吗?”
无人作答的旷野,不知材质的银链末端,银玥随着她的话,从珠体中心,向外,荡出一圈圈金色的涟漪。波纹所过之处,空间皆是扭曲。处于风暴中心的夏宁羽仿佛是没有感到般,在腕部金色的纹路所带来的灼热感达到最盛时,轻轻磕上了那双如同午夜时刻,呈现出一片藏蓝的双眸,仰身倒向身后那片涟漪不断,和着心跳传来悸动的金水中。熟悉的吸引感传来,只不过不同与上次,引接的动作非常轻柔,进度也相当缓慢,如同一片乘着风的羽毛,打着旋儿,一晃一晃的轻轻落至水面,在温暖的春水中,一点点地浸润,任由水分沾湿羽绒,沉醉在其中,直至沦陷。那轻灵的感觉,就像,那时,灵魂被人偶师抽离体外时的感觉。
等等,灵魂出壳?!募得睁开眼眸,融化在金水中的自己,透过波澜重叠的“水面”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位于斜下方的自己。身体上没有任何伤口,一身黑衣的人偶师正在自己空空如也的右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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