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命

    时间过的真快，7岁那年我背上书包上学了。晓慧的爸妈由于工作忙，把晓慧放在乡下，让她爷爷奶奶看管。虽然晓慧比我才大5个多月，但她从小就比别的小孩更有主见，更懂事，人见人爱。还记得我们是一天上的学，那时她总是放学后先把作业做完再玩，而我对学习有天生的恐惧。时间久了每次考试晓慧都是班里的前几名，而我却总是徘徊在倒数几名之列。我爹和良奎伯还是保持着好哥们的关系，只是现在多了层“亲家”，让彼此间有了些莫名的矜持而已。春田婶的小儿子国栋和我是最要好的朋友，因为国栋的大哥在县城做生意，所以国栋吃的穿戴都比我高一个档次，因此我的心里常常泛起一阵孤独的自卑。我家里穷，爹娘就是靠那几亩薄地，我爹又是一个木讷的人，把地种好就是他毕生的心愿。在他的意识里我天生就是个穷命的孩子，初中毕业后也是回家种地，和他一样一辈子当个老老实实的农民罢了。我爹还曾经和我说过一个事情，他十七八的时候，村里看我爹实在，决定让他去干村里的赤脚医生，去县里学习，可是我爹天生胆小，害怕做不好医生，于是就放弃了这个机会，后来那一批学赤脚医生的到最后转正的转正。别忘了那个年代转正就意味着飞黄腾达，从此有了铁饭碗，我爹却没把握住，过了这么多年我爹每每想起这件事把肠子都悔青了，所以自叹“穷命”！而我就是他的“穷命”意识里继承者，步他的后尘，安于现状，把“穷命”的中心思想在我家发扬光大！

    和我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良奎伯家，晓慧的爷爷是老支书，肯定为人处世，面面周全，加之我良奎伯头脑机灵，能说会道，所以他现在才会在乡里谋上差事，继而成为吃“公家饭”的干部。而晓慧则是继承了她家优良的基因，现在品学兼优，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将来注定是“铁饭碗”的继承人。那个年代没有关系只有靠考学才是脱离农村的最佳途径，这一点和路遥先生的那本《平凡的世界》里所描述的境况是一样的。

    五年级毕业时的那个暑假，在家里等入学通知书。我们这些差生，根本不报任何希望，我爹决定让我去我大姨夫那里学徒。我姨夫是个木匠，手艺精湛，在天津自己干，还带了三四个徒弟，那时他家早已是“万元户”了。我娘坚决不让我去，说我还小，等等再说。其实我心里是蛮愿意的，长这么大我从来还没出过远门，更甭说天津这么大的花花世界了。

    国栋他哥从县城回家，给他带来了一台新影碟机，还买了好多圆形的碟片，中间有一个圆洞，我觉得惊奇，拿起来一看，还能照出人影来，真有意思。碟片的反面有很多明星比如：成龙 周润发 刘德华 李连杰等，他哥把几盘特别的碟片用一张纸包起来，然后藏起来。国栋问他哥“为什么不让我们看那几盘啊”？

    “这几盘啊，你们还小啊，等长大了你们在看行，”说着国栋他哥挤了一下眼。过了好多年我和国栋才知道那是他哥藏的是黄片。

    正在国栋家看得起劲，我娘又来喊我回家吃饭了，”志远！啥时候了，还不回家吃饭，你爹有事和你说”。

    “你们先吃吧，我随后就到”我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说。

    ”这孩子，电视比他爹娘都亲”我娘和春田婶（国栋他娘）拉起了家常。最后还是我娘把我硬拽起来，我才恋恋不舍走的。

    刚进家门就见爹习惯性的蹲在吃饭桌子旁，嘴里抽着烟（夏天农村一般都是在自家院子里吃晚饭的），桌上放着一碗白酒，日有所思的样子。这一幅画面几乎成了我爹标志性的雕塑。

    “爹！有啥事啊？”我装作若无其事的问。“这孩子在国栋家看起录像来，就忘了吃饭，不耽误人家吃饭吗，”我娘说着坐下来。

    “志远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念书吧，我看也成不了大器，干脆跟你大姨夫上天津干活吧！他那里管吃，一天给你10块钱，将来还能学门手艺，”我爹说着抿了一口酒，抽了口烟。

    我停住嘴里的饭，看着我娘，意思是让我娘拿个主意。她只顾吃饭，也不看我和我爹，最后我实在憋不住了，问我娘：“娘！你倒是说啊，到底让俺去不去啊”？

    “他爹，志远今年才多大，没长毛的孩子，会干啥？再说怎么也得让他初中毕业才行，将来人家都有文化，他不和傻瓜一样吗？”

    “他今年考不上初中咋办？不能老是在家玩，”我爹说着沉下脸。

    “考不上，就再复一年课，反正孩子太小了”

    “好了，不说了，听你的，把他惯成啥样了，”说着我爹起身，回屋听收音机了。

    “志远！你就不能长长志气，让我和你爹省省心吗？”我娘也烦了。

    我踢掉拖鞋，躺在院子里的草席上，我娘嘴里嘟囔着，我爹不时的搭上句。

    “娘！别忘了喂狗啊，”我吩咐我娘，“我不管啊，我还得喂猪，你自己没有手吗？”

    “哦！” 我起身把剩菜，馒头渣，菜汤，掺了一盆，全部倒进狗盆。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就是睡不着，反复的琢磨我娘那句话，难道我和我爹一样，一辈子就稀里糊涂的过。辜负了良奎伯愿望，更辜负了我那定了娃娃亲的王晓慧。半夜里我终于睡着了，梦到了晓慧考上了大学，我在家种地，国栋做生意成了百万富翁，他们说我天生就是穷命，一辈子的穷命。他们在讥笑，甚至是嘲笑！我半夜醒了好几次，每一次梦境与现实之间，都击打着我本不成熟的心。

    天蒙蒙亮的时候，再也睡不着了，爬起来穿上衣服，轻轻的拉开院门，径直向屋后的河边走去。淡淡的薄雾笼罩了整个世界，河边的青草被薄雾浸湿的油光锃亮，叶子上闪着晶莹的露珠，脚下的虫鸣更让这寂静的清晨显得更加寂静。看着眼前这条伴我成长的小河，我的脑子还在回忆刚才做的那些梦，也许有一天我会明白很多道理，也许这些道理我永远也不会理解。别人的成功并不是天生的，而我家“穷命”的基因也将会因为我的贪玩，任性，浮躁，玩物丧志，甚至是机遇流失，成了天生。不到天亮我就像做贼似的溜回了家，生怕别人撞到，以为我是神经病。

    吃了早饭，我牵了牛到我家西边的场院去放，也是借机回避我爹娘的最好办法，不然看见我在家就唠叨。硕大的场院散落着几个麦垛，稀稀疏疏的排着一些杨树，柳树，还有榆树。场院里的草牛最爱吃，头顶的知了叫的我发毛，随手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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