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了给聂明朗与鹿悠创造单独谈话的空间,贺良骏在聂明朗刚到达鹿悠家就说有事情要处理带着自己的属下出门去了,留下聂明朗与鹿悠两个人在家。
聂明朗看着躺坐在摇椅上晒太阳的鹿悠,慢慢地走了过去,然后在摇椅的小圆凳上坐下,伸手握住鹿悠的手,“悠悠。”
鹿悠侧过头来看向聂明朗,嘴角扯了扯,似乎是想要露出一个小来,却最终没有成功,只轻声道,“你来啦?”
“嗯。”聂明朗看着鹿悠那没了精气神苍白的样子心里一阵阵的疼,“最近还好么?我看你瘦了好多。”
“没事儿,现在都好了,就是前一阵子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没有去上学,现在好的差不多了,等过了这周末我就去学校啦,你星期一记得来叫我上学呀。”鹿悠的声音还像以前一样软软地,但是聂明朗听出了其中那淡淡的无力感。
看着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的鹿悠,聂明朗只觉得鼻子一阵阵地泛酸,费了好大劲才没有红了眼眶的聂明朗顺着鹿悠的意思不去提及他的姥姥与母亲,只点了点头哽着嗓子道,“嗯。”
鹿悠看着聂明朗那样子,倒是终于扯出了一丝笑,“你怎么了,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丑兮兮的。”
“我?没事儿啊。”聂明朗愣了一下,然后强笑着摇摇头,想到贺良骏拜托他的事情,聂明朗又开口道,“刚刚,那是你家里的谁啊?”
“是我舅舅。”鹿悠答道,“他是不是看起来挺凶让人特别有压力?他是部队里的,是个军人。”
“噢。”聂明朗想开口劝鹿悠和自己的舅舅一块儿回穗城,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闷闷地应了一声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聂明朗不说话,鹿悠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坐了好久,一直到贺良骏回来了,聂明朗也没说出半个劝字来,一边是刚刚贺良骏询问的目光,一边是鹿悠对一切都淡漠的神情,聂明朗霍地一下站起了身,低声对鹿悠说道,“悠悠,我还有些事情,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然后也没等鹿悠的回答就径直下了楼,快要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坐在一楼客厅沙发上的贺良骏站了起来,“聂同学。”
聂明朗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贺良骏,上前几步,低声道,“很抱歉,我什么都没有说。”见贺良骏张口想要说什么,聂明朗率先开口道,“鹿悠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和我说话,您让我怎样开口去提起他的伤心事?我没法儿我也不忍心,实话说,看悠悠那样子,我真想哭,太让人难受心疼了。您拜托我的事情我没能完成,很抱歉。今天我就意气用事一回吧,不管悠悠作出什么决定,我这个做朋友的都是支持他的。我也许年纪还小但是我能为悠悠做的,我会不遗余力,如果他同您回穗城,那我祝福他,并且会和他保持联系。如果他想留在章城,那么我也会尽我所能地去照顾好他,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回家,我都会陪着他,这是我能给出的承诺。”其实这会儿聂明朗脑子有些乱,但是他也知道这就是他想说的,于是噼里啪啦说完之后聂明朗不管不顾地对着贺良骏鞠了个躬之后就转身快步离开了。
贺良骏看着聂明朗的背影,抬起手好似要叫住聂明朗,但是最终贺良骏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在这样敏感的时期,其实贺良骏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留在章城,所以在聂明朗走的那天晚上,贺良骏叫住了吃完饭准备上楼的鹿悠,“悠悠,能和舅舅聊聊吗?”
鹿悠点了点头,又重新下了楼梯,“嗯。”
“来,坐这儿。”贺良骏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让鹿悠坐下,然后为鹿悠倒上一杯热茶,“悠悠,最晚后天舅舅就要走了,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和舅舅一起回穗城吗?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舅舅真的不放心。”
“没事儿,舅舅,这是我家,没什么不放心的,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能照顾好自己的。”鹿悠还是之前的说辞,可就是这样的说辞,却让贺良骏没法儿开口去反驳。
“悠悠……”贺良骏张张嘴叫了一声鹿悠的名字。
军人出身的贺良骏,对于家中的晚辈从来就是说一不二,对于自己的意见,晚辈只要服从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什么倔强什么固执,在他面前统统不管用,他有的是手段专治不服。但是对于鹿悠,贺良骏的感情很复杂,这个自己妹妹唯一的孩子,贺良骏无法用对待其他家中孩子的态度来对待他,从小到大,家里哪个小子没有因为淘气挨过揍,但是只有鹿悠没有,不是鹿悠没有淘气过,可是,对着他,贺良骏就是下不去手,不光他,连他同是出身军营的两个弟弟对于这个小外甥都是包容无比,不为别的,只为他跟着自己妹妹吃的那几年苦,让家中人总是不由自主地觉得亏欠了这个孩子。
所以尽管不赞同,鹿悠用那双水润而无辜的眸子看着自己说要回到章城的时候,贺良骏还是同意了,可是同意归同意,贺良骏还是没放弃说服鹿悠改变心意的念头,可是就像是聂明朗说的那样,看着那样的鹿悠,贺良骏也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孩子逃避现实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你忍心去重提残酷的现实吗?
但是时间不等人,就如贺良骏一直坚持的那样,军人的天性是服从,部队召你回去你肯定不能拒绝,而把鹿悠一个人留在这里,那贺良骏也不乐意,虽然自己妹妹妈妈没了,可是孩子还有自己这些舅舅啊,把他一个人丢在千里之外的章城算是怎么回事儿?哪怕是孩子自己要求的那也是要被别人戳脊梁骨的。
所以打定主意了的贺良骏轻咳了两下然后开口道,“悠悠,你现在还未成年,我是你的法定监护人,所以,舅舅还是决定带你回穗城,不是舅舅不尊重你的意见,但是你现在还小,很多事情没有大人在身边,你应付不过来的,你一个人留在这儿,别的不说,姥姥和你妈妈能安心吗?等你长大了,舅舅肯定不会干涉你的任何事情……”
贺良骏说了很久,而鹿悠一直保持着沉默,那一晚,鹿悠家的灯很晚才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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