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惜云练的正是王羲之的《兰亭集序》。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故列叙时人,录其所述,虽世殊事异,所以兴怀,其致一也。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
当写完最后一笔的时候,惜云将卷轴呈到了林靖面前,林靖却没有反应,惜云并未出声,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
片刻之后,林靖接过了卷轴,细细瞧着,此时惜云才展颜笑道:“师父在想些什么呢,竟能如此出神?”
林靖微微笑道:“你写完这篇《兰亭集序》,有待为师想完事情才问,养气的功夫总算稍有进境,但这句话仍是不该问的。心不静,字便少了飘逸灵动之感,你难道还勘不破这‘无我’二字?”
惜云听完此番话,顿觉自己与师父的境界相差甚远,不由垂下了头,道:“是。”
林靖放下卷轴,望着远处的层峦叠嶂,继续道:“只希望你快点参透这书法中的至高境界,为师也好教你剑法。”
听到这儿惜云分外激动,但后面的一句话却让惜云高兴不起来了:“毕竟为师所剩的日子也不多了。”
惜云极其不解,刚要开口问明师父缘由,林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已经来了。”
惜云不知道师父所指的是何人,只觉一阵清风扫过,翠竹摇曳,师徒二人定睛望去,庭中那棵唯一的白玉兰上不知何时已立了位剑客。
墨衣玄服,无鞘之剑,森寒剑气。
是他!杀神客。惜云的双眉已经拧在了一起,双手紧握,指甲似要嵌进肉里。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会不会对师父不利?
林靖也察觉到了爱徒的反常,却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人绝非等闲之辈。
其实冷欲秋乍看上去,还算风流倜傥,只是那对眸子太过不寻常。那眸子绝非久居豪宅的公子哥所有,那眸子里明明燃烧着一把火,似要将世间的一切焚毁,就连剑神林靖看了都不由得心头一震。
惜云也注意到了那对眸子,那眸子此刻正瞧着她,很认真的瞧着,她从来没有被人这么认真的瞧过,即使是师父也没有,于是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冷欲秋。
忽然,只见树叶微动,冷欲秋从树上跃下,落地无声。惜云袖中的那根铁棒已露出了部分,若是此人欲对师父不利,她必当拼死以护。
冷欲秋朝林靖施了一礼,道:“晚辈冷欲秋,特来向剑神林前辈下战书,乞前辈不吝赐教。”
依然是冷漠的言语,向一代武林宗师挑战也说得这么淡然,惜云不禁暗暗佩服,然更多的是不解,师父已退隐江湖十余年了,怎么会和簟溪堂扯上关系?
冷欲秋说完走上前去,将剑夹在腋下,用握剑的手从怀中掏出一张帖子,恭敬地递了过去。
林靖此时才注意到这人是个残废,不过以他多年的江湖经验,身体上的局限并不能影响一个人武学上的进境,所以他丝毫没有轻视,亲自取回了帖子。
惜云更加诧异,自己与冷欲秋也算不打不相识,竟然也未发现!不过细细回想起来,此人似乎从未用过左手,还是自己太大意了,要知道,与对手过招一毫厘的疏忽都可能丧命。惜云有些庆幸自己此时还好好地活着,只要活着,一切便不算太晚。
林靖打开帖子瞧了一眼,只有七个字:七月十五,飞来峰。现在是四月十五,算来正好三个月。
林靖收好帖子,朝那人抱拳施礼,道:“请冷少侠放心,到时林某必当赴约。”
惜云反射性的望向了师父,却只看到那张青铜面具,师父不是一向都淡泊名利的吗,怎么会应战?
“多谢。”
说完这两个字冷欲秋便离去了,不过这次他没有用轻功,而是一步一步走出庭院的。他走得很仔细,也很轻,避过了前几日下雨所积的泥潭,因而即使走过无数山路他的长衫依然一尘不染。
直到冷欲秋走了许久,惜云才问道:“师父真的要去飞来峰?”
林靖点了点头,道:“怎么,对为师没有信心?”
“自然不会,论剑法师父怎么都不会输的,徒儿又怎么会担心?”对于这一点惜云深信不疑,虽然冷欲秋的剑法也极其凌厉,可跟师父比起来还是稍逊一筹。
林靖轻叹了口气,道:“希望如此。云儿,你似乎认识那人?”
果然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师父的眼睛,惜云道:“数日前在越溪城有过一面之缘。”
“可知是何来历?”
“徒儿不知,想必不过是个才出道的狂妄小子,急于出名才想出的这么个笨法子。”惜云说得极其轻描淡写,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瞒着师父,只觉得这样回答似乎更稳妥。
“可能如此吧。”林靖道。
师父的语气让惜云有些猜不透,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师父也是一个有秘密的人,而且是个不小的秘密。
“师父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徒儿就先告退了。”
林靖点了点头,惜云躬身施了一礼便出去了。望着惜云英姿勃发的身影,林靖欣慰的笑了,十七八岁该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光吧。
待惜云走后,林靖重新拿出了那张帖子,用小刀轻轻划开了帖子的正中,一道缝隙出现了,原来他早就发现帖子中藏有夹层,只是不愿让人知道而已。
他从夹层中掏出了一张薄如蝉翼的纸,纸上画有一柄剑。那柄剑通体黝黑,剑鞘上雕刻着奇怪的图腾,剑柄上还系有一条白丝巾,与漆黑的剑身形成鲜明的对比,看起来无比的诡异。
林靖看到这张纸的时候,脸色立马变了,喃喃道:“他,到底还是来了,终究是不肯放过。”没有人知道林靖口中的“他”是谁,又不肯放过什么,除了林靖自己。
冷欲秋离开庭院之后,一直那样慢慢地踱着,而且闭着双眼,他似乎并不是在走路,而是在思考。思考些什么?没有人知道。
此时天空中已飘起了细雨,而且雨越下越大,天也越来越黑,整个山谷都是一片雾蒙蒙的。
雨打在冷欲秋的脸上,他不在乎,雨水顺着湿湿的头发流进脖子里,他也不在乎,只是他没有一脚是踩进泥潭里的,好像他的脚长了眼睛似的。当然脚是不可能长眼睛的,可他又是怎么避过泥潭的呢?没有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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