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林受男在一起的十几天,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堕落”。轻浮、飘荡、无根无底、没有着落、似在云端。再后来,如同被捆上块巨石,加速度迅速下落、下落、下落,最后一直跌入深不见底的深渊,连个回音都没有,仿佛坠死在这深渊里。
直到天亮,回到港大,看到忙毕业论文、跑工作的同学们时;回到特护病房,看到病房中痛苦挣扎的人群时,我才感觉到有一丝曙光在闪耀,才感觉到自己曾真实地存在过。
我被这堕落的罪恶感搅得日夜不得安宁。莫名其妙地会想起他,又莫名其妙地在想起他的那一瞬间,把他扁得一钱不值。明明想着拒绝,偏偏又在拒绝的前一秒钟把他拉到自己近前。恶性循环,需要着,被需要着,越来越过分,越来越难以启齿,我们就这样一起坠入难以见底的深渊。
代孕生个孩子,似乎用不着这么投入吧。我们己经远远地超过了这个范畴。我对超出的部分感到万分恐惧。真想此刻能立马怀孕,这样,就不会借着生孩子的幌子,每天跟一陌生人热切而又恐惧地在床上滚来滚去。
怀孕吧,我必须得到平静。
赶快生完了吧,我必须远离雅园,远离这个让我感到如此堕落的男人。
偏偏无论怎么努力,就是没有。
当时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能生孩子。
在雅园“堕落”一段时日后,林受男似有出远门的迹象。从他吃早饭和睡觉前不停地打电话、接电话的零星语言中,我猜出,他可能会跟随某高官去北京出差一段时间。至于再详细的情况,我就完全不知道了。只记得那时候,他真的很忙。
当老吕开车来雅园接他去飞机场的时候,我才确认自己的猜测是真的。
那天,老吕把车子停到雅园门口,黄妈把打包好的行李拉出来,所有的人都在忙,就我一个人不知道干些什么。
只是傻傻地、不知所措地跟到门口送行。
像他其他的佣人一样。
坐在车里的林受男一身正装,严肃,似乎要见什么大人物的样子。一早上,他都在打电话、接电话,几乎没看我一眼,也没顾得上跟我说一句话,仿佛我就是透明的。
车子即将开动,我和黄妈一样,站立在车旁,用眼神和言语跟他道别。
林受男朝我们望了一眼,“过一周我会回来。”没有针对性,大众化的告别语言。
似在对所有人在讲。
黄妈嗯了一声,我只看了他一眼,没有言语。
车子缓缓地开出雅园。车灯里,仍然可以看到我久久站立的身影。
瞬间,那车子不见了。
一丝奇怪的失落,从眉头迎上心头。
林受男走后的第三天,何向南回滨海了。仅仅二十几天不见,却仿佛有两百年。
还是珍珠湾老地方,还是那片清凉、蔚蓝的海。人却变化了很多。
当何向南把存有十万元的银行卡硬塞到我手中时,我呆住了。
“阿姨做手术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何向南对我什么事都硬撑的行为,既不满又生气,“你这样做真的让我很难过。渺渺,你没有必要把自己逼上绝路。”
何向南对我家的家庭条件了如指掌,这样一个大手术,这样一笔大费用,我们母女俩根本承担不起。看我什么事情都硬扛,心疼。
他说。
“手术费已经有着落了。你的钱,我真的不能收。”我把放在桌上的银行卡推到他面前,“谢谢你对我的关心。我很好,没关系。”
“很好,没关系?”何向南默念着,“如果不是许可告诉我阿姨的事情,你打算瞒我多久?”
“我没有故意瞒谁,只是不想拿自己家的痛苦,去麻烦别人。”
听到别人这个词,何向南的心凉到底。
是啊,对于我和我母亲来说,任何人都可以被称作别人。
“渺渺,我希望你能把我当作真正的朋友。朋友在有困难的时候,应该互相帮助,不是吗?”何向南试图说服这个倔强的我。
抬眼看他,一脸的真诚。
心偶然一动。
想当初,我也曾经动过向这位大师兄借钱的念头,但只那么一瞬间,念头就被我掐灭了。一来数额巨大,我不好意思开口;二来只把他当作大师兄,当作一个谈得来的蓝颜知己,别无他想。两人之间一旦有了利益关系,就会疏远;三来叶淑娴刚刚告诫过我,最好离何向南远一点儿。
我妈妈出事的时候,正是何向南与叶淑娴男女朋友关系,传得最多的时候。
至于传闻,我也不清楚是真是假,虽然何向南在我面前极力否认。
在这种情况下,我又怎么能厚着脸皮去借钱呢。
即使是后来,何向南对我说“做我女朋友好吗”的时候,我也不能去借。
借完钱,对于他的要求,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答应,非我所愿。不是我不喜欢他,而是在当时,我头脑中,还没有男人这个概念。我所有的想法,只是等毕业工作后,努力去赚钱、赚钱、再赚钱。能够租一个大一点儿的房子,能够让妈妈和自己的生活过得更好一些。
所有的思绪仅在此。
不答应,显得我没有良心。我知道何向南绝不是一个趁人之危的人,更不会因为借钱的缘故,去强迫我做什么。
只是我自己心里不舒服。
很不舒服。
一个多月前的烛光晚餐,何向南异常的表现和那句“跟我回家好吗”的□裸的表白已经骇到了我。如果借完钱,当他再一时失控,向我提出类似的要求时,那我该怎么办?做他女朋友吗?
记得他曾经好几次打电话,希望我能去上海玩,但是,都被我拒绝了。不是我不想去上海,而是因为何向南的缘故。如果何向南是女的,我早就毫无顾忌地去了。
偏偏他是男的,而且是对我有点儿意思的男的。
我就不得不顾及。
一去上海,如果让许可知道了,叶淑娴知道了,谁都会以为我们就是男女朋友。尤其在叶淑娴面前,我早已经明说,跟何向南只是普通朋友,这样不着调地一去,不是明摆着自己在说谎,举起巴掌打自己的脸吗?
人言可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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