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滨海变得愈发狂躁不安。
不知为什么,这几天我总是记起莉娜来,一想起莉娜,就连带着想起她老公。更有些莫名其妙,想起她老公,竟将他和何向南联系在一起。八竿子打不着的,怎么会联想到何向南呢。奇怪得很,人的思维就是这样经常不着边际。
将港大的事情安排好,我的心里仍然空落落的,有些不着天不落地的。似乎感觉,有个地方不去,我根本无法入眠。晚饭后的一个傍晚,像几年前一样,坐上20路车,最后一排,最后一个座位,任它缓缓地驶向天诚公寓。
那里,几年前已经退租,有用的都搬空了,只剩下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房子应该已经转租了吧。但我还是想过去看看,感受一下几年前回家的感觉。即使不能进门,只在2楼的窗底下望望,倾听倾听新住户的声音也满足了。
六月,滨海已经是彻彻底底的夏天了。
单身一件连衣裙,仍能感到空气中的氤氲粘稠。公交车在红灯与绿灯中缓慢行驶,公交车里,没有人大声喧哗,人们只是目光呆滞地各想各的事情,仿佛车里的其他人都是透明的。
光辉璀璨的繁华,我却感到不可名状的孤独。离开这么多年,我是不是已经被遗忘了。或许这城市,我从来没被记起过。
“天诚公寓站已经到了,有下车的旅客请向后门移动。”公交车的喇叭里发出清脆而响亮的报站声,站起来,随着下车的人流奔向后门。以往很远的路程,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穿过马路,就是天诚公寓,我曾经的家。缓步走进去,却发现本就破败的小区,在霓虹灯的显衬下更加零落不堪。看门的老大爷透过老花镜只瞄了我一眼,翻过报纸,去看另一页了。
看来王大爷已经不认识我了。
“王大爷!”凑到近前,我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
老大爷脖子从门卫室里探出来,伸得长颈鹿般,松松垮垮的眼睛差点儿从鼻梁上掉下来,“小妹,你找谁?”
“王大爷,我是9号楼的渺渺啊。您不认识我了吗?”我颇感心酸地提醒着眼前这位老大爷。
“唉哟,”王大爷沙哑地笑起来,仿佛记起了什么东西,“都变成大姑娘了!”
“您终于记起来了。”一丝故交重逢的喜悦悄上眉梢。
“怎能不记得?你搬家走前一天,把家里用不着的家俱、锅、碗、瓢、盆,一大堆东西都送给我了呢。”王大爷乐呵呵地笑得满脸如同盛开的金丝菊。
“201┅房东租给别人了吧。”问完了,我有些后悔,问得太傻了。时隔好几年,房东不大可能闲着老房子不去赚钱,没准房客已经换了好几拨呢。
“房子五年前卖了。”王大爷似有遗憾地回答。
“卖了?”这个问答倒是让我颇感意外。愣了几秒钟,似乎又没那么意外。如今房价涨了,老房子住了十几年,卖出去也不会亏,“卖了很多钱吧。”
“九十几万呢,”王大爷伸出食指,弯成一个鱼钩的模样,“他这个房子,不值这个钱呢。”
“那房东可赚钱了!”我笑着说,也觉得那房子小,而且几乎要拆迁的样子,不值。
“原本房东留给自己养老用的,不想卖,可那买主五万五万地加上去,加到房东都觉得不卖都赔本了。真是有钱人!看他那车就知道。”王大爷神色诡秘,似乎在述说一件旷世奇闻。
笑笑,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存在。
真是个奇怪的人。
他出的那个价钱,在同样的地段,买一套更大的新房都可以了。
中国的林子太大了,什么鸟都有。
“真是个有意思的人,”我不觉得对这个人产生了兴趣,难道买下来当仓库使吗,“像他这样的人,买下来估计也不会住几天吧。”
“是不多,但从来不间断。”王大爷的表情有些夸张,“更有意思的,还在后头呢。那一天,那年轻的买家突然找到我,想把你送给我的那些东西,高价全部买回去。我问他,你买那些东西做什么,他说要把这个房子恢复原貌,等一个人回来。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我一想,这东西本来就是你的,物归原主,也是应该的,就全部送给他了。”
听着听着有点儿不对劲,一种预感袭上心头,特别是听到,他把东西全部买回去的时候,我就有了一些预感。会不会是他呢,带着疑问,心有些慌乱,“那人长什么样子?”
“很周正的一位先生,身材很魁梧┅┅出入都是车,看样子很有钱。那车很扎眼,就是不知道他买这破房子干嘛。”
“他经常什么时候来?”
“周末来的时候比较多,还带一个齐刘海、长头发的小女孩。你来之前,他们刚刚到,估计现在快回去了┅┅”
听到最后一句话,我再也站立不住,头晕脑胀、踉踉跄跄地朝9号楼奔去,顾不得王大爷在身后慢点、注意、小心之类的呼喊。
会不会是他呢?高跟鞋左右摇摆着向前一路狂奔。
除了他,又会是谁呢?他没有忘记天诚公寓,也就是说,他也没有忘记我┅┅几年来,都不曾忘记。
所有的阴郁和痛苦随着奔跑的步伐溘然而去。
一口气跑到9号楼底下,人还在。房间里微弱的灯光透过阳台,幽幽地照到阳台外一片鲜绿的草坪上,宁静而温馨。站在那亮光里,我仿佛感觉到六年前的那份温馨,那是妈妈等待我回家的灯光。
望着望着,竟有无数的清溪,止不住地从眼角泻下来。瞬间,那幽暗的灯光变成漆黑一片,草坪上那片光也随之消失,只剩下黑乎乎一片。怎么回事呢?我疑惑地望着那漆黑的窗口。
疑惑间,听到砰的关门声以及锁匙转动的声音,随之传来咚咚咚一脚重一脚轻的下楼声,我下意识地躲到窗底下更黑的地带。
“爹地,我们不是说好了,在这里等妈咪的吗?”清脆的铜铃声,带着嗔怪,划破夜空而来。
“爹地突然有些急事要处理,下周来好吗?"一个低沉的声音,带着歉疚的意蕴,向铜铃声再三解释。
听了这话,女孩子的步伐显得有些慵懒。出楼梯口不远,小女孩竟站在微弱灯柱底下,干脆愣愣地一动不动了。发现了她的异常,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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