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特别难过的时候,我总是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他们对付我的方法还是镇静剂,等我醒来日光已经昏黄,床边居然有个人影,我不能置信地仔细看看,还是郁安承!
我闭上眼睛转过头去,床板却被摇了起来。
等我诧异地转头,他正轻咳着从一个保温瓶里盛出一碗热腾腾的粥。
竟然还是红薯粥,边上是一小碟切成小片的咸鸭蛋。
他咳了一阵停歇了,才小心地端起碗,舀起一勺轻轻吹气。
我已经没有力气发飙,只是鄙夷地笑:“怎么?心里过意不去了?还是想替你的小爱人赎罪?”
勺子碰到了我的嘴唇,米粒的糯香让立即将我的食欲激发起来,从早上到现在,我还没有吃过东西。
我并无饿死自己的雄心,没有推拒张口咽了下去。
他配着咸蛋,一口一口喂得很细心。
渐渐恢复点元气,心头的恨意又尖利起来,我讽刺地笑:
“好感动啊,这十多年,还是第一次生病的时候有人喂饭呢,而且还是堂堂的郁家大少爷,如果不是差点被人害死,我怎么会有这样的荣幸呢?”
郁安承看我说完,拿勺的手抖了一下,又照例吹凉了送到我嘴边。
我突然握住他的手,把头凑到他面前,很近很近:
“你有罪恶感对不对?如果我对她犯下的罪一辈子纠缠不放,你也不会好过,对不对?”
他眼神闪动,飞快地垂下眼睑躲避我的追问。
我心中生出一种恶意的快感,不放过机会地继续试探:“其实,我可以给你个赎罪的机会,甚至,完全忘掉她对我做过的事,只要……”
他果然若有期待地看着我。
我眯起眼睛露出痴醉般的妩媚:“你爱上我,像爱她一样地,爱我。”
他的勺子停在了半空,气息蓦地变得沉重,好像是要忍住咳嗽似的拼命吸气。
我假装出泫然欲泣的委屈:“都差点死了一次,可我还不知道,好好被一个男人爱着,是什么滋味呢。”
他像看戏一样地看我,目光被一层阴沉的雾霭罩住。
我又卖力地把唇向他轻轻扬起来:“可以,像吻你的爱人一样,吻我一下吗?”
他终于忍耐到极限,扑通一声把碗扔在桌上,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我爆发出恶作剧得逞一样的怪笑,真是可惜,他听不见。
那天以后,郁安承再也没有在我的病房出现过。
出院后回到郁家的大园林里,我们每天在郁广庭夫妇的大别墅里和他们一起用晚餐,晚上回到小楼里各自分床睡。
郁家上上下下,没有人再谈起过我落水的事,似乎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而回到小楼里,郁安承和我更是完全冷冰冰的陌生人,他每天晚饭后都要出去,回来已经很晚,难得有几次我还没睡,掠过他身边时总会猛打喷嚏。
惠恬儿没有再出现过,但我想到那条叫梵高的雪纳瑞。
看来,这次的杀人未遂事件,对于他们而言,更像是一次让感情愈加坚定的小考验。
尽管耿耿于怀,但我只能对放弃追究。
妈妈的医院告诉我,针对她的情况,这一阶段的治疗用了几种费用高昂而效果显著的进口药。
这当然是郁家的授意。
我知道,这笔费用,与其说是郁家对我的补偿,不如说是一种提醒。
提醒我必须清楚地认识到,我差点丢掉的性命,和郁家的门庭声誉安定团结相比,有多么的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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