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聪明。”秦燕归点了点头,转身往回走,走到先前坐的地方,重新坐了下来,顺势将无邪交给他的信物放在了桌上,垂眸认真地看向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孩子,像在打量一件艺术品一般,结果证明这个孩子虽尚不能将自己对他存在的那点防备和敌意完全收敛起来,但她的聪慧和难得的冷静已经十分让他满意,秦燕归勾起一抹微笑,开口夸赞了她一句。
无论是借山贼匪盗之手将信送到他手上,还是此刻选择与最令自己忌惮也是唯一一个能为她撑起保护伞的他来谈判,这个孩子的确是个聪明人。
无邪皱了皱眉,心中默默想着,他俩的身份是不是颠倒过来了?可从头到尾秦燕归都没有提及她是靖王世子的身份,而她又有求于他,自然不能摆长辈的普,只能老老实实地跟了上去,他坐着,她站着,小小的身子木桩一样杵在他面前,像一个正在向大人忏悔的犯错的小孩。
这时候她是不是得为了秦燕归夸了她而沾沾自喜?
“且狂。”秦燕归忽然吐出了这两个字,轮廓漂亮的下巴微微仰起,眉间似是含着几分沉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让人送来的求救信下的落款。且狂是个好名字,看来也是你父王告诉你的?”
眼前的人低头专注地看着她,优雅的面部轮廓泛着玉石一般温润的光泽,语气也淡淡地,如同闲聊。
无邪怔了怔,点了点头,算作默认。她自然不能告诉他,这是她还在襁褓里的时候亲耳听见他与父王之间的对话的。
秦燕归信了,然后蓦地一笑:“只可惜现在的你没有资格提这两个字,既然是你父王送你的字,往后便埋到心里去吧,不必向外人提起。”
无邪抬起头,漆黑明亮的双眸紧盯着秦燕归的嘴角瞧,想要从他的笑意中瞧出几抹嘲讽来,他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全无挑衅之意,甚至温和散淡,神情浅淡,好似漠不关心,可怎么入了无邪的耳朵,便总觉得噙了似有若无的轻嘲?
这孩子的目光沉静而果决,白日里的孩子气恐怕不过是有意为之,她的个性和他有些相似,都是太过冷静藏得太深的人,也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只是比起他,她还不免太过稚嫩了些,因此并不能藏住此刻自己那双眼睛里隐隐跳跃想要蹿出来的小火苗。
呵,是生气了啊。
秦燕归忽然兴起了几分兴致,即便被无邪用眼睛瞪着,他也浑然不受影响,优雅从容,沉默了几秒,他漆黑的眼瞳深不见底:“靖王已死,你为什么不逃得远远的?”
原本还在暗暗用眼睛瞪他的无邪突然一怔,心头也猛然一跳,总觉得秦燕归什么都知道,他的眼珠子是纯粹的漆黑,黑得好像宇宙的深渊无穷无尽,任何事情都在他眼底无处遁形。
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是知道靖王欺瞒天下隐她女儿真身的事,劝她抽身是非免得有朝一日事情败露,还是纯粹只是要她放弃世子身份的荣华富贵,苟且偷生罢了?
无邪摸不准秦燕归到底知道多少,心中快速思转,于是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皇兄不会放心的。”
“也是,以父皇的多疑,除非你死,否则你是无法独善其身的。纵使你的尸体真地摆在了父皇的面前,他也未必相信你真的死了。”秦燕归点了点头,算是赞同无邪的话,可他说话的口气,闲淡得如同在谈论别人家与他无关的事一般,顿了顿,他忽然垂眸对上她的目光,嘴角的笑意,分明丝毫未进入眼底:“你父王已作古,我凭什么要帮你?”
无邪有一瞬呆愣,简直被问住了,她虽知宣王城府极深,可从没想过,他还会出尔反尔矢口否认和父王的约定不成?
“就凭这两个字?”秦燕归重新执起被他放在桌上的那件信物,无邪的名字是他赐的,那两个字也是他写的,可是……他嘴角一扬,忽然拳头一握,再松开时,早已是碎片翻飞。
无邪气结,整张小脸都僵硬了,这个人……
秦燕归清俊的眉毛不曾皱过一下,深邃的目光不可估测,淡淡地扫了眼无邪腰间挂着的青铜鹰头牌子之上,悠然道:“或者……这就是你和我谈判的筹码?”
无邪咬了咬牙,她的情绪极少如此剧烈的波动,但今日技不如人,便也只能低头,抬眸倔强地凝着眼前那她猜不透看不穿的男人,扑通一声,小小的身子板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宣王尽可放心,无邪虽年幼,可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也知道今日一旦踏出第一步,往后便永不回头。”
半晌,终于听得头顶那人一声轻叹,他没有唤她起身,但也没有再继续为难他:“你若决定了,就要走下去,你在和当今世上最位高权重的人为敌,退无可退。如此,我便许你一世无邪。”
如此,我便许你一世无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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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今天大姨妈来袭,肚子不是很舒服,更新得比较少,大家讲究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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