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一下,手里头的筷子应声落地。
下一刻,只觉冰凉的手被一只温厚而有力的手迅速裹住,“如意!”钟磬悦耳的声音多了份忧患,猝然唤道。
下意识看了过去,瞧见宇文岚那一双浓黑深邃的眼,里头满是隐忧。
我只是瞥了一眼,就转过头去瞧梅寅玉,站起身来想要甩脱手里的禁锢,然而那双手牢牢控扼着,无法挣脱。
我只得哀声唤道:“老梅干!”
梅寅玉看着我,笑了笑,皱起满脸风霜压成的纹路:“丫头呀,如今,你已经找到了回家的路,老头子也就放心了,人各有命天意不可违,放弃吧!”
“不!”我突然尖锐的叫了一声,恼恨的甩手要扑过去,奈何那禁锢箍得我皮肉厮痛,不由得扭头恼道:“放手!”
宇文岚面色一沉,身后俩个人更是勃然变色,然而他却在视线瞧着我一会之后,松开了手。
我头也不回扑过去,抱住梅寅玉道:“放屁放屁你放屁,你是我的家,你不准死,你死了我去陪你!”
“如意!”身后传来断喝,我却无心再做出平日那副谄媚来。
梅寅玉瞧了眼我身后,置下筷子扶着我的肩膀:“丫头,起来,身后那个可是你的衣食父母啊,别忘了老夫教过你的!”
我固执的抱着他的腰,跪在地上仰视,这个老人岣嵝的身躯拥有无尽的力量,支持我走过暗无天日的岁月,他的眼,浑浊中透着犀利,洞悉一切世间法则。
他令我寻求存在于世的法则,除了他,平生只有父皇,令我一生敬服。
我失去父皇,难尽孝道,如今无论如何,要保住这个老人的命。
我没有理睬他的话,却猛然起身朝一边的赤红果走去,将它拖过来道:“你看,我把它带回来了,你不是说这个可以给你续命吗?我们赶紧做,你放心,陛下英明神武,他不会吝啬这些东西的,他会保证一直提供这些东西的,对不对,陛下!”
我热切的瞧着宇文岚,后者神情肃然,用那寒潭曜石一般的眼盈盈闪光的瞧着我,却还是应了一声:“嗯!”
我欣喜的望向梅寅玉,带着几分得意几分希冀:“您瞧,我说我办得到吧,你别怕,你不会死的,真的!”
梅寅玉面对我的雀跃,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冷淡,闻言只是笑了笑,哂然道:“人生自古谁无死,丫头,你这份心,老头子我领了,可是,真的无用了,别为我糟蹋这些金贵玩意了,浪费啊!”
“谁说的,老梅干你耍我啊!”我拿眼瞪他:“你上回还说没有赤红果你不能活,要不我也不会去京城,怎么这回又变了,你又玩我是不是?”
梅寅玉不由叹了声:“老夫这是……”他朝我身后看了看,最终道:“没,老夫这病啊,一日三变,赤红果原先是有用,不过么,如今已近无用了!”
我讶然:“怎么,是不是太晚了,你上回不是说三个月还够用么?”
梅寅玉沉默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突然一阵猛咳,我刚想伸手去替他拍一拍背,却见他佝偻着身躯就那么毫无征兆的滑了下去。
他身后一言不发的令狐彦眼疾手快的伸手将他扶住,只听噗一声,便看见一大口暗红色的血,顺着梅寅玉手指缝无声无息的流淌了下来。
我顿时呆住了。
接着梅寅玉抬起眼皮子仿佛想要和我说什么,却眼白一翻,歪向了一侧。
扶着他的令狐彦立刻对一旁的常麟道:“快,抱老先生进屋!”
我愣愣的瞧着眼前忙忙碌碌的人影,恍惚之间只觉得那抹暗红如同氤氲了水汽逐渐在眼前放大,变得殷红,除此之外,再无旁的色泽。
一切都变得模糊。
“如意,如意?”身旁有什么人极其温柔的抱住我,仿佛哄着一个孩子一样:“乖,如意,地上凉,起来吧!”
我惘然四顾,一片荒凉,冷不丁却在无极处,瞧见一双灯亮,如同城防四隅上孤悬的塔楼,在雾气萦绕的荒原中仿若明灯,令我悚然一惊。
耳边是从未有过的温言低声哄着:“如意,别怕,朕在这里,我陪着你呢,嗯!”
我仿佛如溺水的人儿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猛得拽住他的手,全然不觉自己的指甲深深嵌入他的手背:“他不会死的,对不对?不会的,你告诉我,不会的对吧!”
乌黑的瞳眸浓墨重彩的闪耀着星河一般的璀璨,伸手将我拦腰抱起,紧紧的揽住,温温的应:“嗯!”
“你保证?!”
“朕保证,朕是天子,生杀予夺都在朕的手里,他不会死!”
我五年中从未觉得这个声音如此悦耳,如此雄浑而沉重,如同羊皮大鼓一般擂着,如同三山五岳一般屹然。
“乖如意,别咬,张开嘴巴,听话!”宇文岚眼中满满都是痛惜,却依然轻柔的,温和的哄着我,他坐下来,抱着我摇晃,伸手将被我死死咬住的下唇从上牙中解脱出来,低头含着一遍遍用舌头抹去腥膻的血。
随后又将头抵在我的耳畔不停的重复:“乖,如意乖,不怕,我在,我在!”
我在这一声声浑厚的诱哄中终于从冰冷刺骨的寒潭里将瑟瑟发抖的身躯捞上来,浑身渐渐温暖,然后仿佛有什么在催眠我的意志,尽管我拼命想要保持清醒,想要跑去看梅寅玉,可是意志却渐渐昏睡,最终没入永恒的黑暗。
梦中,我照旧在永恒荒芜中独自蹒跚,暮然回首,只见有灯火阑珊处。
嬉笑怒骂,笑语盈盈,然则暗香浅淡,触之不及。
“如意,如意!”熟悉的呼唤在流光暗影中若即若离,我伸手欲够,却脚下一空,陡然坠落万丈深渊。
我大叫一声拗了起来。
“如意!”真有人喊了我一声,才觉四周灯火通明,我躺在一张木板床上,身上盖着我眼熟的蓝底白点小花的棉被。
这是我熟悉的老屋,这床我睡了一年,这被子,还是我那粗劣的针线活下的成品。
原来一切不是梦。
“老梅干,老梅干!”我猛然记起一切,掀开被子就要往下跳。
宇文岚在一旁一把拦住我:“做什么去!”
“我要去看老梅干,他怎么样!”我哆哆嗦嗦的抬头,打量了下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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