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嗵,我这还没来得及反应,宇文岚诡异的语调已经引起了一通灾难,跟在崔公亮身后逶迤进来准备摆膳的宫女一个个不知何时撞成一团,顿时满地的汤汁满地的菜肴。
我刚才还说这紫宸殿的人心理素质还是相当强悍的,结果再强悍,也强不过他们的主子。
估计哪一位都想象不到堂堂延和帝,一个被称为铁血的,儒雅的,风姿绝然的皇帝,会那么顺溜的说出一口市井嫖客的调调来。
很显然,对于手底下人的失态,肇事的主子本人却丝毫不觉异常,那表情,只除了口吻轻佻了些,眼神复杂了些,那神情却依然面不改色。
很好很强大。
我再一次从心底对宇文岚的厚颜表示了一下膜拜。
相对于我和宇文岚面面相觑的诡异气氛,崔公亮不愧是三朝老人,很快板着脸迅速让那些失态的宫女收拾了狼藉退了下去,然后动静很小的将紫宸殿的门给关了起来。
当沉重的四扇隔花大门在关闭的一刹那发出轰的一声闷响时,我突然从被宇文岚的震撼中清醒了过来:“哎,崔公公这还是要干嘛,不是传膳的么?”
我试图从我与宇文岚尴尬的沉默中解脱出来,一扭腰想要跳下,却被宇文岚一巴掌牢牢掌控住,他大力的胳膊钳制住我的四肢控扼我的挣扎,眼神里再一次出现了那一晚浓墨重彩般的色泽:“朕这就再努力一回试试看如何?”
他低头,强烈的气息越发逼近,瀑布一般的缎发披散下来,拢在我的身侧,□的鼻梁抵在我的鼻尖。
情形甚是危险。
我觉得我就像是一只被豢养着的宠物,随时等候被主人爱抚,然而这种爱抚带着彻底的禁锢,剥皮拆骨一般的无可奈何。
我从未觉得宇文岚会有如此骇人的压迫感,通常都是我对他千方百计的诱惑,为了让冷清孤傲的他能够低下高昂的头颅看我一眼,我曾经那么的不择手段。
那些本不该一个高贵的公主该做的,我都做了,卑微在爱情面前,其实并不低贱,可是当这种付出换来的是一场骗局的时候,那么又另当别论了。
我实在看不透,如今,当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之后那么多年,他怎么反而变了,变得如此的强势,如此神情多变,如果他这些表现能够在当初哪怕流露出一点点来,我怕是死都瞑目了。
可是如今瞧着,却心中一刺。
“陛下,我这五年别的本事是没有,不过倒也学了些佛经,佛语有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既然是虚妄,我便不愿再强求,我知道您是不屑这些的,可是我信,你让我自生自灭,不好么?”
一切虚妄,一切都是非,往日的执着皆是执迷,如今悟了,便不愿再做纠葛。
我这番话刚落,一直神情淡然通达的宇文岚突然勃然变色,动作迅猛而刚利,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全然不顾我的痛呼咬牙切齿道:“裴如意,朕刚才好像说过,别让朕再听到你谈佛,一个字都不许谈!你最好给朕记住这句话,不要惹朕发火!”
我就纳闷了,我究竟哪根针刺激到了穴位,怎么撩拨都不发火的宇文岚这会子突然发作了?
不由嘿嘿一乐:“陛下,我本就是罪人,您不发火发火有区别么?”
宇文岚眯起眼:“只要记住不准再提,自然有区别,要不要试试看?”
他冷冷将我抱起,低着头如一头豹子瞧着我这猎物:“乖乖的,就有床睡,不乖,地板朕看你可以试试!”
意思是说不侍寝就是睡地板么?
我咕噜噜转了转眼珠子,笑了下:“陛下,世上一切烦恼,皆是痛苦,若能除其根本,莫若诵祷大悲咒,如众生诵持大悲咒,不生诸佛国者,不得无量三昧辩才者,于现在生中一切所求若不遂者,誓不成正觉,惟除不善及不至诚。我这一年念叨着,确然有所收获,您要不要也试试?”
瞧,其实我并不觉得有什么真的可怕的。
我终于成功的将英明神武的宇文岚激怒了,他冷冷瞪着我,那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黑,一骨碌将我甩在地上,从牙齿缝里蹦出一个字来:“滚!”
于是,我就从紫宸殿内温暖的地毯滚到了外头清冷的石板地上,开始沉思红杏出墙的议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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