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这屋子不大,摆设也很简单,连带面前这位皇帝陛下亦柔和了几分面部线条,我尚站在地上发呆,他睁开眼,朝我这看过来。
波光涟涟的眼,如同一汪宁静幽深的潭水,神情慵懒:“光着脚不冷?还不过来!”
我低头看了看自个的光脚丫,很是失落的想,死就死吧,临死给口好饭好衣好歹也给双好鞋是吧,整个囫囵的全套要不要那么克扣啊,前朝人说宫廷里给三差五的是常事,因为大半的国库都被我父皇拿去征北疆,修行宫了,可是这新朝难不成也很穷?
貌似那三千两确实很不容易,看来今晚我这条小命真的玩完。
那头皇帝大人皱了皱眉:“又神游哪去了?成日那么会琢磨不饿?”
为了配合他老人家的铁口神算,我的肚子立时发出了巨大的咕噜声来。
一片空寂无声的衬托着那一声咕噜噜带着悠长尾音最后还翻腾起一组抑扬顿挫的短音,羞得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却见那一头宇文岚先是略略愕然,随即嗤了一声。
今晚他倒是笑的真多。
“还不给朕滚过来!”笑完之后却又一板脸喝道。
我瞅着宇文岚喜怒无常的脸,反倒彻底没了最初那点寒颤,死则死矣,反正活不了,我那么小心翼翼做啥!
常言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这不正是光着脚么,脑袋瓜子搁人手里头反正是要掉了,还管他三七二十一。
你让我滚,我偏用走,我提溜着裙角大步走进内室,地上铺着的是我往日格外喜欢的梨花绒毯,一脚上去顿时敛了冰凉,几步走近他面前的案几,一屁股坐了下来。
声息不大动静大,支着脑袋侧卧的宇文岚颦了颦眉:“粗鲁!”
我对他的厌弃视若无睹,当年不要说他这么皱眉,就是撇了下唇,我都要立马忐忑不安战战兢兢检讨半日是否哪儿做的不够好,惹了驸马爷不快乐,在爱人面前,高傲的孔雀也不过是卑微的奴仆,只可惜这低到尘埃里去的卑微,却换不来他人一丝一毫的怜惜。
现如今,他就是在我面前摔杯子砸脸盆,我也无所谓了。
我两手一摊:“没法子,外头日子过惯了,罪人觉得这宫里头规矩,其实挺烦人的,都是些虚礼,您说是吧。”
宇文岚没接话,却将目光移动了下,伸手过来突然抓住我盘着的脚脖子,我一吓,唉了声,却听他道:“管你自己吃饭就是了!”
一边,将我的脚用力握住往他怀里头拉过去。
然后往怀里将脚丫子一搁,一双大手归拢来,顿时一股子热从我冰凉的脚底板一路往腿肚子上窜去。
当然,同时还有一股子激灵灵的电流,分外忐忑的一起往上窜。
这有些诡异,虽然我觉着挺舒服,但是被堂堂天子捧着自个的脚丫子在怀里头这事,怎么看怎么不靠谱,这比他下令让我抹脖子还要令我不安,我挣扎了下。
“别动,让你吃饭怎么就不消停!”皇帝大人瞪了我一眼。
不是我不消停吧,哪还有这心思吃饭:“嘿嘿,陛下,那个啥,虽然陛下您高抬龙爪抱着罪人的脚丫子是我莫大的荣幸,不过罪人这脚丫子实在乃污秽之物,怕玷污了您老的蹄子,不,龙爪,那啥您要不换一个捧着?”
宇文岚捧着我的脚丫子盯了会我,瞧着我徐徐发毛,最终嘚吧着道:“哎呦,您老要是乐意,您捧着就是了,我吃饭,吃饭,哈哈!”一口将条鱼肉送进嘴巴嚼了起来。
也不知那宇文岚捧着我的脚丫子盯着我的脚底板一副深沉莫测的样子,是不是透过我那长了一层厚实的老茧的脚底板思索着什么样民生大计的深刻问题。
我自然不敢多问,维持着一只脚被皇帝捧着一只脚盘着一边趴在案几上头吃饭的高难度动作,一边暗叹,世上还有比我吃断头饭吃的如此艰难的么?
那只脚底心一股痒痒的感觉传来,皇帝的龙爪磨着我脚底磨出来的厚厚老茧,沉吟半晌突然道:“你想好了三千两黄金怎么还给朕了么?”
啊?什么?我惘然的将目光投向宇文岚,后者一半的脸隐在阴暗处,明暗相间的脸,分外具有压迫感。
“朕的三千两可不是白来的,你既然已经被卖下,可想清楚该如何让朕觉得花的值得?”
我咬着嘴里的筷子龇牙:“陛下,罪人明白自个没那资格服侍您老,我这不是已经和您建议过,您可以再选一个么,十个八个都木有问题!哎呀喂!”
脚底心一痛,宇文岚揪着我的脚丫子用了力:“朕花出去的钱岂能有反悔的可能?想点别的更实际的来!”
我瞧着他黑沉沉的脸,想要说您这死撑着花了钱反悔又不是我的错,奈何没这胆子,只能涎着脸道:“那依您的意思呢?只要做得到,罪人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宇文岚哼哼了一声:“是么,那行,吃饱了没,吃饱了伺候朕,朕饿了!”
啊,我呆愣的瞧着面前一桌子被我吃的狼藉满地的桌面,四样小菜一个汤,也就那汤碗里头还有条青菜帮子凄凉的挂在碗边提溜水,委实已经没货了。
您老难不成要喝我的剩汤?早说呗,好歹我剩一口粥您垫点?
堂堂大魏皇帝不至于和一个断头囚犯抢最后一顿晚餐吧,这抠门过了!
我不经意瞧了眼宇文岚的肚子,顺延向下,瘦嘛,是瘦了点,大魏的御膳房都怎么虐待咱皇帝陛下了可怜见底的要和我个罪人抢饭吃?
想当年,我一日一顿十二道小菜,二十八道主菜,一天不带重样百八种鲜果小点,虽然我只是吃里头不过一两口,却从来最喜欢摆着满桌子吃食尽着我挑拣。
后来驸马爷就是宇文岚每回看我吃饭总是没好脸色,一来觉着我太过奢靡,他说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我却锦衣玉食怎么能吃得下去。二来则是他本人乃出生西北陇州,喜好辛辣,与我这南方的食谱甚是不习惯。
我虽然不懂这老百姓吃不上饭与我何干,当是为了让他开心,我愣是将自己的嗜好改成辛辣,而且减省了一半的吃食排场。
虽然每回吃完辣我都半日火烧着舌头提着裤兜蹲在恭房里头出不来,但是看驸马那平和多了的脸色我依然毅然决然的继续吃完辣,辣完跑恭房两头一线周而复始的循环,好在驸马大半日子在军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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