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半。
乔驰小跑着越过大半个地下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车里，杜之航等候了半天，见他来了，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
自从亲眼目睹爆炸，杜之航的情绪一直不是很高。乔驰当年第一次击毙罪犯时，也曾经连续三天食不下咽内心不安，很明白他此刻的心情，于是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问他：“待会儿带你去买个手机吧？没那玩意挺不方便的。”
杜之航没答话，也不理他。
乔驰发动车子，继续道：“你喜欢什么牌子的？诺基亚？三星？还是干脆买个苹果？”
“不用了。”杜之航打断他的话，“我不会用那个，我心情不好也不是为了爆炸案。”
乔驰吃了颗软钉子，只能讪讪地收了话头。开了会儿车，到底还是不放心，趁着前面车少，歪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收回时不小心扫到他手心里握着的东西，手腕子骤然发抖。
车子在马路上划出一道完美的“S”型。
“这这这……你什么时候把这个拿回来的？！”乔驰惊叫。
“你们没注意的时候。”杜之航淡定地瞥了瞥自己手中的药瓶——不错，这瓶子，正是朴山峰死前一直牢牢攥在手中的那个。
“怪不得当时我们怎么找都没找到，还以为被炸成碎片了呢，原来在你这里。”乔驰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是证物，明天赶紧送鉴识科吧。”
“这不是证物，是凶手要传达的讯息。”杜之航道。
“什么意思？”乔驰蹙眉。
“这瓶子一直握在朴山峰手中，如果朴山峰都被炸成碎片，没道理它还完好无损。”杜之航伸出手，印着花纹的瓶子静静躺在他手中，“可是你看，现在它完好无损。”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这瓶子是特制的。记得张旭被杀案中出现的瓶子吗？我仔细研究过，这个瓶子，跟那件案子中的药瓶一模一样。如果你不信，明天送到鉴识科检验一下，两个瓶子的成分应该完全一样。”
“凶手跟杀张旭的是同一个人？”
“不，不是一个人。杀张旭的，是把药给张旭的人。这个人，同时也给了凶手某种药物，”杜之航看着手中的瓶子，“就装在这个里面。”
“你想说什么？”
“如果我的推论正确，张旭被杀案与连环爆炸案间，就有了确实的联系。”杜之航道，“有人一直用药控制着凶手与张旭。但出于某种原因，他不得不杀了张旭，同时，断掉跟凶手的联系。你觉得，是为什么？”
乔驰心头一紧：“张旭知道谁是凶手？”
“对，张旭知道谁是凶手，所以这位瓶子先生为了保住凶手，更确切地说，为了保住自己，不得不杀张旭灭口。同样，为了保住自己，他断掉了跟凶手的联系。却没想到，凶手的行为却因此脱出控制。”杜之航顿了顿，“乔驰，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为什么凶手要让朴山峰手中抓着这个药瓶，却又任何要求都没有提？”
“他想借此来威胁隐在暗处的主谋，如果他再不出现，自己将继续作案？”乔驰问。
“但这说不通。”杜之航叹了口气，“瓶子先生一开始就在帮助凶手，如果凶手继续制造爆炸案，瓶子先生非但不会受到威胁，反而会很高兴。”
乔驰也紧皱眉头，街边的路灯飞速向后掠过，他微眯双眼，忽然道：“会不会，我们一开始就想歪了？”
杜之航疑惑地看向他。
“这次的爆炸案，最开始带有模仿陈运的性质。会不会是这位瓶子先生虽然崇拜陈运，却不方便亲自出手，所以让凶手代劳。所以在他们断了联系后，瓶子先生的行为才会失去了模仿性。”
“噗。”杜之航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的想象力真是惊人啊乔大队长。抛开模仿型罪犯的一贯行为不提，就算你说的是对的，那这位瓶子先生为什么会不方便出手？既然他能亲自出马杀掉张旭，他当然也能制造爆炸，何必假手他人？犯罪这种事，向来是同伙越少越好。何况，模仿型罪犯通过观看他人的模仿行为获得自我满足，这种论调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乔驰泄气地叹了口气：“那你说是因为什么？”
“一个人犯罪，通常是因为什么？为了钱？为了利益？总之，为了能给自己带来好处的东西。”杜之航道，“可在你到场后，凶手提出的第一个要求是什么？”
乔驰一怔——凶手要求自己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公众宣布前两场并非传说中的事故，而是□裸的爆炸案，并且，凶手正是他。
“他没有要钱，也没有要对他而言至关重要的药，而是要求你向公众宣布他犯下的罪。”杜之航道，“我不认为这是种炫耀行为，我觉得，也许这是他发出的某种信号。他要告诉藏在暗处的瓶子先生，他不仅能模仿陈运的作案轨迹，还能做到陈运当年都没做到的事——驱使警察——他能力超群，不可多得。遗弃他，是绝对的错误。”
车子缓缓驶入小区，乔驰始终不发一语，迅速后退的灯光映照下，他的表情显得冷峻而愤怒。
“为了一瓶药，竟然死了这么多人……”良久，乔驰的声音才像从牙缝中挤出来般，冰冷而生硬。
“张旭的生活非常简单，既然他认识凶手，那多半是在工作中有所接触。只要调查一下他经手的户籍变动，应该就能发现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杜之航唇角微勾，挑出一抹冷笑，“找到凶手，就能顺藤摸瓜，找到瓶子先生。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这位幕后主谋的真身了。”
白天经历的事情太多，晚上难免失眠。乔驰早早上床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半天，周公没见着。倒酝酿出三分尿意。他蹑手蹑脚去厕所解决，出来时，却听到杜之航的屋子里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也还没睡？
乔驰放轻脚步走到他门口，屏住呼吸，轻轻听着里面的动静。没想到，听了半天，里面却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幻觉？
乔驰摇摇头，鄙视自己大惊小怪，转身要回自己房间，转身时却不小心碰到了门边的鞋架子，发出“哗啦”一声响。
几乎同时，房间里传出惊恐的抽气声。
“谁！”杜之航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恐惧，尖利得几乎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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