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早年在辟壅馆里念到过,只觉得相当神奇——是怎样的奇思妙想,能让沉重的赤金浮在空中往来飞驰?现在亲眼所见,自然珍惜这个难得的机会四处晃悠。云中族人看见他也十分稀奇,那些将官还偷偷喂了他许多东西吃,阳宸也不挑。
“怎么外面天还是黑的?”他贴在舷窗上问。外头一簇簇的闪电无声无息地滑过,听不见雷声。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军官背着手让他停在肩上:“是啊。”
“我们还在风暴云里?”
老头叹气,“真是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大的风暴呢……已经过了六个时辰,雷电还一直跟着戌辉号,简直就像古书上说的天谴呢。”
阳宸恍然大悟:“古书啊……诶,等等,天谴?天谴么?”
老军官讳莫如深。
阳宸望着外头漆黑的天,偷偷心想:莫不这天谴是追着我与月祁来的?招魂,下界,哪一件都够得上天谴了啊……
他烦躁地啄了啄自己的翅膀,希望到时候不要被劈成烤鸡。
戌辉号指挥室。
云赞终于忍无可忍:“尚先生是没看到门上贴着闲人免进么?”
尚食其翘着二郎腿坐在他的沙图上,不知从哪里掏出个无花果:“我不是说了么,你不答应让我见云中君,我就不走了。”
云赞呵了一声:“这艘飞舻已经被神使征用,现在一路南向,即使要见帝君也得等上起码一个月。”
“那就一个月吧,”尚食其吃得满口都是,说话支支吾吾,“我闲!等得起!”
云赞转身不理睬他,继续处理流水一样上报的各室消息。桅杆,定风桅杆,冲镧,船身,底舱……各处都在过去的六个时辰中有所损伤。如果再不冲出风暴云,不知道这艘帝国最坚固的飞舟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但是哪里是出口,即使是再有经验的常吉士都判断不出来。
“莫不是遇到天谴了?”云赞心道。
天谴……
是冲着谁来的?
他回头,看了眼尚食其。尚食其优哉游哉地打量着他,眼神邪肆,末了咧嘴一笑:“常吉士其实蛮英俊的嘛。总是穿得那么齐齐整整,扣子扣到颔下,不会太浪费了点吧?”
云赞心道应该不会是这个蠢人。戌辉号上也没有配备任何够得上天谴的东西,莫非是那三位上清使?
“在想什么啊?”尚食其不知何时跳下了案桌,赤脚站在他面前,暧昧又轻声地说道,“常吉士这样好的相貌,怎么不笑一笑?以后还要走那么长的一段路,天天板着个死人脸,我多无趣啊……”
他一说话,无花果的清甜气息就扑面而来,云赞心神一晃,被他摸了把后腰。
“放肆!”云赞回过神,难以置信地推开他,“来人!把他带下去!”
尚食其赶忙举起双手:“诶诶诶,我错了我错了,你不愿意,我不碰你就是了。那……那你就让我跟在旁边看看你嘛,又不会掉块肉!”说着居然唱起妖族那不入流的山野小调来,当着众人的面向他求爱。云赞脸都绿了,几个侍卫官倒偷偷摸摸笑起来,都被庶吉士一阵呵斥。云赞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庶吉士行了个礼,然后刚正不阿的脸上浮出暧昧的笑,咳嗽了两声退走了。
云赞扶额,再也不打算理睬他,自顾自去底舱巡视常镧室。常镧室控制着左右共计十六具冲镧、八具中央备用冲镧,四下通道众多,干系着整架飞梭的浮空动力,十分要紧,连普通士兵都没有权限接近。走到底舱楼梯口,云赞就命人把牛皮糖似的尚食其拉走,然后掏出做成凤凰状的钥匙,与常镧士一道嵌入舱门凹槽中扭开,一一排查各条管道,一直呆到傍晚才回来。
一出门就看到尚食其抱着胸倚在墙上:“你在这里做什么?”
尚食其吹了个口哨:“等你啊!我既然相中了你,担心你是应该的!”
云赞攒着眉头,自然不信他这一套,踩着湿淋淋的长靴就从他面前经过。
尚食其一把拽住他:“呐,先换上鞋吧。”说着从背后拎出双针脚细密的长靴来,蹲下身摆在他面前。
云赞怔忡,看着他傻兮兮笑呵呵的脸,心想这妖人是魔怔了不成?
尚食其起身扶住他的手,清瘦却精韧的身体也自动贴了上来……
云赞离开他好一会儿,鼻端还满满都是那股无花果的味道。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他想。
尚食其跟在他身后,乘他不注意拐进一条弯道,靠着墙掏出方才偷来的钥匙,急得抓耳挠腮。
“最讨厌金术了……”他心里暗骂,抬眼瞥见舱门上的把手,灵机一动,伸出两指。不一会儿,那把手开始发烫发热,从固态变成了液态,脱了里舱门开始流淌。尚食其又赶紧调整形状,慢慢让金水凝固成手中钥匙的样子……
“好烫好烫!”尚食其咬着云赞的钥匙,双手翻来覆去地颠倒着刚凝成的假货,不知该放到哪里去,后来想了想,还是塞进了裤子里,然后狂抄近路,抄到他前头等着,等他过去,好不动声色地出现在他屁股后头。
背后突然传来阳宸的声音:“你怎么会在这?”
他一看廊道上走来的云赞,长长地“哦”了一声:“常吉士啊……”
尚食其泪流满面:“凤儿,我只爱你一个!”
云赞经过,瞟了他一眼。尚食其赶忙吞声,小媳妇样地追了上去,依旧蹭来蹭去,顺道把钥匙给他是挂回去。背后阳宸看他那副色迷迷的样子笑得打跌。
尚食其心中泣血,心想这次可真是卖肉在做任务……真拿回了图纸,他非得让长老会抢了凤儿给自己做妻子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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