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殇

题完全插不进去，只得静静的听着韩非再次‘侃侃而谈’。当然这侃侃两字只是个形容，韩非在讲到自己的学术时，虽然不至于像刚才那样口吃得厉害，却仍是结结巴巴的。

    只是嬴政显得毫不在意，一路听还一路点头，虚心得像个初入学堂的小学生。

    终于，左缭回过神来，见我一头雾水，赶紧将他桌上的几卷竹简递给了我。然后小声道：“大王看了这个正在发火，而韩非刚才也已经看过了，所以针对这个正在论述他的观点。”

    我笑着接过，只见卷轴上四个大大的字：吕氏春秋。我当是什么，原来是吕不韦之前所著的《吕氏春秋》。

    简单的找了一卷打开，细细的辨认了一番。上面写着《恃君览》，下面第一句写的是：置君，非以阿君也；置天子，非以阿天子也；置官长，非以阿官长也。

    这话的意思是：社会中所设置的国君、天子、当官的，最初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让人们却迎合巴结他们，而是让他们管理好百姓人群。这话其实没错呀，简单的换成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所有的官员与国家领导其实都应该是为人民服务的公仆。

    再看另外一卷，上写的《贵公》，下面的内容有一句：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天下人之天下也……

    这话更好理解了，耐着性子将里面的内容摘取了几段，这才发现《吕氏春秋》并不是想像中的一无是处。为这个原因，我再次细细的将几卷由头看到尾，也不禁为这吕氏春秋的内容所打动。吕不韦用心良苦，居然将前人各家的观点给融合在了一起。粗粗看上去只觉得是老生常谈，但细细一想却发现他把各家中最精华的部分都给总结并融通。如果将其中一些很有道理的话给总结出来，就成为了这个时代来讲很先进的治国方针。

    只可惜，有些观点太过于先进，这个时代的人根本无法接受。而另一些观点又过于守旧，更不会招人喜欢。可总的来说，这书不失为一本好书。想吕不韦当时手下门客三千，能人倍出，他们所著的书自然不会是一无事处。

    如今听韩非的意思，他是将吕不韦的学术全盘给否定了，而且嬴政还听得如此认真，他的表情也明明白白的告诉其它人他是同意了韩非的观点。这也就是说，他准备全盘否定吕不韦曾经为大秦所作的一切了。

    左缭的担心果然成真了，秦国因为法制太过严厉却又不够完善，才让百姓一直叫苦，让军队有空子可钻。比如当初以战俘的人头作为领赏加爵的交换物，使得军队里经常会有杀老百姓充当战俘以换爵位，甚至杀死受伤的战友这种事。

    但是这种现象却在吕不韦统治的时期急剧减少，这也证明了吕不韦在慢慢的将秦国专法家这种现象逐渐纠正过来，使得其吸纳百家精华，国家发展逐渐走向成熟。

    只是吕不韦的这种观点才刚刚植入秦国人心，就被嬴政给全盘推翻了。原本略显人性化的管理也立即被颠覆，想来这也是大秦亡得如此快的一个重要原因吧。

    “嫣然在想什么？”嬴政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脑中的思绪。

    我赶紧摇摇头，冲他露出一个微笑。嬴政这又才继续将心思放到了韩非身上。

    韩非又道：“刚才讲到……法治这……这一环，所谓法治，包含了法、术、势三个部分。法，就是法令。这个部分，大秦是……是六国之中作得……最……最为杰出的一个。而术与势两点，大秦就……就差远了。”

    “那敢问公子，何为术、何为势呢？”鹿淳好奇心还不少。

    有了鹿淳的提问，韩非更是兴奋到了极点，又针对权术二字开始阐述他的观点，我听了听，大意就是：术是权术，是君主驾驭群臣的手段，势便是王的权威。术与势是君主治国不可或缺的两点。

    接着还拿尧、舜这类的贤君和后来的夏桀与商纣这类昏庸到极点的君王来进行对比，说这类君王都是千年难逢的。剩下大多的君主则都是上不及尧舜，下不为纣桀的中间份子。所以这些君王如果要想治理好国家，则就是‘抱法处势则治、背法去势则乱’。一大篇理论听得脑袋昏昏。

    说实话我对于韩非的观点很多都无法认同。另一方面担心着嬴政将韩非的观点全盘接纳，而使得大秦向一个极端开始发展。这几乎就是秦国以后要走的路子，我不愿眼睁睁的看着事情这样发展。

    再看左缭，他开始有些不以为然了，显然对于韩非的论点他并非完全接受。接收到我的目光，左缭赶紧打了个眼色，好像是让我想办法结束这场宴会。

    这时，我看了看李斯，他虽然脸上仍笑嘻嘻的，可是身子有些僵硬了。我知道他此时开始对韩非起了忌妒心，说不定心里已经盘算着怎么对付韩非这个他最为忌讳的对手了。

    从我的内心来说，也想赶紧结束这次的会谈，不愿嬴政再过多的受到韩非观点的影响。思索了一阵，找了个极为过时的点子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大王，恕嫣然打扰大王与韩公子的谈话。嫣然觉得身体有些不适，先请告辞了。”

    “嫣然，你没事吧。让太医来瞧瞧！”听我这一说，嬴政忙转头看向我，眼里尽是担心。

    “嗯，没事！”我故作轻松的站起来，“只是有些微的头晕，想是之前的伤还没完全康复。嫣然还是不打扰几位雅兴，韩公子，失礼了。”

    “赵高，送夫人去未央宫，再请夏无且过来瞧瞧。”嬴政显然不太放心，直接给赵高下了令，同时也是给我下了令。

    “是，大王！”赵高得令后在园外招来季楚，想和她一起扶我离开。

    看嬴政那样子，似乎还不想走。既然如此，那行动升级吧。想到就做，在下台阶时，我故意抚着头，虚弱地朝前栽去。

    左缭，你可一定要明白我的意思呀，我不想和地上作亲密接触。正想着呢，一秒钟后就已经被人拉进了怀中。

    不敢睁眼，却知道这人不是嬴政、也不是季楚与赵高。除了他们离我最近的便是左缭了，这家伙还真是有默契，忍不住心里狠狠赞了他几句。接着我又被递到了另一人怀中，不用怀疑，正是嬴政。

    “李斯，送韩先生回驿馆。韩先生，寡人下次再与先生长谈。今日就到此为止吧！”一把横抱起我，嬴政还是对韩非作了交待。看来嬴政真的很重视韩非的才能，就不知道我这一搅和会不会让事情有所变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