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么一件事。”
周元听了,忙问是什么事。
周夫人道:“我也只是听人说过一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不甚明白。李大人在长安县做守备的时候,原有个儿子,结了一门亲事,偏那家小姐被什么衙内看上了,那家父母便要悔婚,李大人家不愿意,上门说斥责他们家一女许两家,不想那家反赌气要退婚,打官司,不知怎么着就求到了荣国府门下,转而写信给长安节度使云光,李大人那时势不及人,只得忍气吞声退了亲,倒是那家小姐知道廉耻,自缢死了,李大人家里的儿子也跟着跳河死了。”
周元骇然道:“竟然出了人命?”
周夫人感叹道:“李太太这些年病重,一直未曾外出,我也没见过她,终究怎么样,还得问李大人自己。”
周元道:“李大人既云公道二字,可见已经查得十分清楚了。”
周夫人想到李家之事十分悲惨,慨然道:“这荣国府真真是作孽,宁国府如此,何况他们?这样的事情还不知道有多少,即便是抄家,也是他们自作自受。”若不是因为怕他们说黛玉凉薄,她也不想对荣国府援手,幸而黛玉远离京城,不然,他们家不得不管。
周元并没有说话,心里却知道如果真因荣国府丧子的话,李昭绝不会饶了荣国府。
宁国府的事情并没有急着判处,乃因次日各处报了雪灾,长乾帝命周元总管,暂且将宁国府一事搁下,只将贾珍父子和尤氏婆媳姬妾、倚仗权势为非作歹之下人等皆押入大牢,余者下人一并发卖,又将所抄没之财物充入国库以赈灾,约莫百万之数。
因旧年黛玉赈灾得了封赏,今年雪灾虽比旧年又重些,倒有条不紊地办好了。
等到此事料理完,已经是年下了。
贾琏刚刚将李昭所说的事打探清楚,包揽诉讼乃是凤姐,王夫人从前亦曾做过,也曾重利盘剥,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心腹,定然知道,但因旺儿夫妇两个都出城未回,不曾确认。
一得到消息,贾琏便急急去请贾赦和邢夫人,又请了贾政和王夫人来,自己回了房,见凤姐正抱着葵哥儿顽耍,脸容俏丽,气度娴雅,却哪知在这样的皮囊之下竟藏着蛇蝎心肠,贾琏走过去,一把抢过葵哥儿,他绝不能让凤姐教坏了自己唯一的儿子。
凤姐近因旺儿夫妇离去,心中略略放心,即便贾琏查到什么也找不出证据来,毕竟印子钱的凭据都已经烧了,见到贾琏如此举动,登时横眉怒目道:“大爷在哪里生了气,过来拿我们娘儿俩出气?”
贾琏一手抱着葵哥儿,一手指着她,咬牙切齿地道:“你还敢问我,都是你做的孽!”
凤姐早已预料到贾琏有此举,倒也不惊慌,道:“我竟不懂你这话是何意。”
贾琏冷笑道:“你从中捞了不知多少银子,你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今日定要休了你,免得我替你顶了罪名,也免得你害我全家!”
平儿凄然劝道:“大爷有什么事情不能跟奶奶好好说?奶奶做了错事,大爷教训便是,何苦说休书二字?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大爷和奶奶那么多年的夫妻,又有了巧姐和葵哥儿,难道要让葵哥儿看着大爷和奶奶吵架受惊?”
贾琏闻声,低头一看,果见葵哥儿吓得面色惨白。
凤姐心中大恸,上前去抱葵哥儿,一面轻拍,一面道:“葵哥儿乖,妈在这里,没人敢说你,葵哥儿乖,妈一会子拿点心给你吃,咱们不怕啊。”
葵哥儿到了凤姐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凤姐心疼不已,细声细气地安抚,好半日方止了哭声,只在凤姐怀里打嗝,听得院中贾赦道:“谁惹我孙子哭了?”
贾琏忙出去请贾赦夫妇和贾政夫妇上座,滴泪道:“还请老爷太太给我做主。”
贾赦皱眉道:“做什么主?什么事儿吓到葵哥儿了?”
贾琏忙将包揽诉讼和重利盘剥两件事一一道来,瞅了王夫人一眼,指着里间避着没出来的凤姐道:“老爷太太明见,东府里被抄家便有这两项罪名,咱们家如何担当得起?我媳妇用的是我的名义,做下来的桩桩件件,我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闻听此言,贾赦登时吃了一惊,邢夫人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夫人,道:“原来二太太也做了这些事,怎么得的银子咱们都不知道呢?想必都是进了自己的私库了。”
王夫人脸色大变,犹未言语,贾政已经气得浑身颤抖,站起来指着她大喝道:“你竟做过这些事?你给我说明白,你将咱们府中的声名体面置于何地?”
听了他的指责,王夫人低头不语。
凤姐在里间微微冷笑,横竖这件事闹出来,为了名声体面,贾政不会休妻,毕竟王夫人还是元春之母,自己也不会被休,虽然自己父亲不在了,老娘病了,王仁也没什么本事,只知道败家,但是为了葵哥儿贾琏便不会休自己,只要能留下来,按着自己的心机本事,终究能反败为胜,她有嫁妆,有梯己,多送些东西给邢夫人,邢夫人便不在意了。
贾赦冷着脸道:“二老爷和二太太如何料理,你们回去自己解决罢,眼下是我们家的事情,你们知道这件事便罢了。”
贾政听了,登时羞愧不已,道:“叫大哥和琏儿见笑了。”
果然,他不想在众人跟前和王夫人翻脸,携着王夫人告辞离去。
贾赦等他们离开后,便向贾琏道:“琏儿,你打算怎么做?虽说这样的事情十分要紧,但是你媳妇并没有亲手害死人命,起先也是张家自己所求,事后是小两口自己寻死,再说,比之二太太,你媳妇倒是良善多了,未曾放印子钱。”
平儿听到贾赦的话,情不自禁地看了凤姐一眼,幸亏收手快,不然只怕死路一条。
凤姐亦暗暗庆幸,幸亏已经将利钱一事抹平了。
却听贾琏道:“这样的毒妇,家里如何能容得下?我竟是休了的好。我也不想白白顶着这个罪名,外面的人可都对咱们家虎视眈眈呢。”
贾赦道:“你原先也说了,咱们这样的人家,哪一家没做过包揽诉讼一事?你说休了你媳妇,你让葵哥儿怎么办?我已经六十多岁了,你也三十几岁了,咱们家只这么一个孙子,宝贝似的命根子,万万不能有所疏忽。”
提到葵哥儿,贾琏不禁面有难色,的确,若是休了凤姐,于葵哥儿出身上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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