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汴梁的天空，一如卞池的墨汁一样，黑得不那么纯粹。
天还没有大亮，宫闱中的蜡烛还没有尽数熄灭。早起劳作的太监宫女踏着琐碎的步子，胆战心惊，生怕弄出一点声响。早朝的时间还没有到，文武百官已经陆陆续续赶到了宫中。待漏殿里面居然没有掌灯，里面也没有任何声音。只有黑暗中的眼睛，或迷惘，或死灰，全是对未来的恐慌和无奈。
没多久，喊朝的太监便扯开了尖利的嗓子。文武百官便挤向大殿，看架势还有些浩浩荡荡，却是没有什么气势了。
金殿之上，依然空荡荡。只有执事的太监，站得笔直，却是没有自卑的。殿下的百官开始交头接耳。
圣上已经三天没有早朝了。
估计又是到了那李师师的所在。
是不是皇上驾崩了？这种事情可不能瞎说的。
听说女真人已经打过长城了，与我们大宋不宣而战。还没有呢，辽人能阻得住一时。尽早往南去才是万全之策。
似乎没有人对这风雨飘摇中的大宋的前途报什么幻想。也或许幻想是有的，但是幻想毕竟是幻想，连他们自己都骗不了。
朝堂之上，只有蔡攸，蔡京的长子，没有在那里跟别人说话。他也算是当朝的实权派，自视甚高，也是不愿跟别人谈论这些的。而这个时候，他对那些嚼舌头的人视而不见，独自想着心事。
他想不通自己的父亲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愿意放弃那些虚无的权利。他不是一个对权势看得比生命都重要的人，他不喜欢用那些阴险的心计。但是他自视比自己的父亲更加懂得怎么去经营权势。
这两天蔡京又开始活跃起来了。蔡攸感觉父亲有什么秘密在计划着，但是，父亲遮遮掩掩，自己做儿子的也不好太多过问。一个遗老，还想干什么呢。他蔡攸也是知道童贯跟那女真贵族联络地有些不明不白，毕竟一个宦官，再怎么闹也不会逃过仕人的眼睛，何况他们还有着那种缺陷。他甚至知道童贯背后就是自己的父亲。只是，有些人心机就要埋得深一些，不然，一辈子都要生活在阴影里。
“今日皇上身体欠安，太医生正在诊视。各位大人，如果没有什么奏折，就……退朝吧。”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些疲惫，还有一些硝烟味。但是，这些都掩饰不住那已经习惯的尖利。
已经有眼尖的大臣看到了在龙椅旁边站的是童贯。不是在讨方腊么？这时候怎么就在朝堂之上了？难不成方腊已经被消灭了？这看来也是一件快人心的事情。
一时间，底下的百官都没了声音，多少双眼睛都看着站在上面的那个老太监。蔡攸也是一脸的惊奇。他怎么就回来了？怪不得昨天父亲突然间就忙着出去。蔡攸脸上的惊奇逐渐被冷漠盖住了，眼神的深处却有一道精光。
“童公公，皇上身体欠安。我等做臣子的甚是挂念，可否到皇上寝宫探视一番。”左仆射张浚站出来对那童贯说到。
“这个皇上也是特别交代，今日不召见群臣。张大人，我看您也就没有那个必要了。皇上的身体还硬朗着呢。”
“哼，如今小人当道，皇上身体硬朗不起来了。”说完张浚便甩袖离开了大殿。这张浚原本官至永州通判，算是外官。后来调到京中，只因他对那蔡京一党不依附不对立，也就没有把他排挤出去。只因那些玩弄权势的大臣们害怕他心计太重，不好把握，便给了他一个仆射的闲职，明升暗降。想来那个张浚也是过得郁郁的。
这时节他敢对着童贯说这种话，想必也是豁出去了，还有一层便是觉得蔡京童贯之流也是到了末路。那童贯也是没有想到张浚会如此的对自己不屑。一张老脸拉得老长，本来刚从阵前转回，那丝气血还没有调匀，这时候便是脸色更白了些。
大臣们也是乐得见不到皇上的。国破家亡，这样的奏折要怎么呈上去呢。陆陆续续，那些早朝的大臣都回去了。
蔡攸回到家中，便喊来老管家蔡佑才，问他老爷去了何处。老管家支支吾吾说不知道，在蔡攸的再三追问下才说出来，老爷蔡京进宫了。
蔡攸心中隐隐感觉有事情要发生，便也不停下，又转回身，进宫去了。
徽宗皇帝的寝宫外面，太监宫女都懒洋洋地站在那里，哪有什么忙碌景象。皇帝也没有在寝宫之内。蔡京在皇帝寝宫门口看见了童贯。蔡京看着童贯有些出神，看他苍白的脸上，沟壑纵横，光秃秃的下巴上也满是颓废。还有那有些枯槁杂乱的白发，也不知道什么突刺了蔡京的心一下。蔡京下意识的抬手要去摸自己的头发，可是手抬到一半便又自落下了。接着解嘲的笑笑。
“蔡相，您身体还硬朗啊。”童贯何等心机，怎会不知蔡京那一刻心中所思所想。他也是捡着奉承的好话说出来。
“你个老头子，去征讨方腊也没有把你给折腾死！我身体硬朗什么，不行了，不行了，不服老就是不行了。”蔡京说着这话，眼睛里却有些不甘的神色。“童公公，皇上可是到了什么去处？”
“回蔡相的话，皇上这时刻正在舍阳山的万寿宫里呢。”
“又是那个林灵素？”
“不是他还又能是谁。”
“哼，他倒是比他那师兄要机灵些。不过，这样的人多留无用，说不定也是个不小的祸害。”
“蔡相说的是，只是现在皇上对那黄老之道愈加迷恋，这时候那林灵素正得宠，恐怕……”
“童公公，你难不成老糊涂了？那林灵素还有用，皇上迷恋什么不重要，只要他想要的我们能给他。”蔡京却是真的不知自己还有多久的时日。
“蔡相提醒的是……”
“对了，童公公此次南下剿方腊，可是功成而退？”
“表面上是把方腊给诛杀了。可常言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自然是有余下的党羽逃进那深山老林，做了小股的土匪强盗。而那被招安的梁山贼寇中途也是叛逃了不少……这也算是祸害了。”
“那些贼寇亡国之心不死，只是现也已经不成气候。你找个机会，寻了个由头把梁山那伙贼人给除了。”
“一切听蔡相的吩咐。对了，我们秘密跟女真人合谋的事情，蔡相为何也同意了我去征讨方腊而改派他人？”
“童公公，想必你也知道，自古哪有宦官出使的先例。皇上上次派你去那辽国，也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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