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可可

    四

    冬末的夜还挺阴冷，周大缯把车熄火，独自穿过无人的街道，绕着小别墅转了一圈，才走进院子中，这是一栋复式小楼，几天前金大壮还住在这里，现在因为主人身处看守所，所以空关，走到门口的时候大缯试了下，门果然锁着，于是摸出随身带的万能钥匙，使下了巧劲，就打开了别墅大门，刑警队长夜闯嫌疑人住所，面不改色，悠然自得。

    穿过前厅就是一个圆弧形的客厅，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正好用于环视空无一人的客厅，大缯刚想开灯，就听到左手边房间里传来一声“哐当！”“啊哟！”

    女人的声音！？大缯右手惯性摸上枪，小心的走到左边门，猛然推开：“不许动！…………浔可然？”

    “哦……大胡子队长啊……”浔可然手捂着头顶，眨眨眼，淡然道。

    “你说谁大胡子啊！”大缯怒吼。

    “没，我说大缯，大缯而已，你听错了。”浔可然耸耸肩，揉了揉刚才撞到桌子的脑袋说。

    大缯额头青筋跳动了一下，忍了。“你怎么在这里！……可可！”他曾听说这位年轻的女法医因为酷爱可可饮料而被同事们笑称为“法医可可”，一直觉得不好意思这么叫人家外号，刚才被一刺激，也变得不客气起来。

    可可正跪在大圆餐桌旁的地板上，手上的电筒在地板上不断扫视着，“金大壮说他最后一次见到女朋友就在火灾那晚19点左右，然后他睡着后一觉睡到天亮就被警察带走了，也不知道女友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假设他说的都是事实，那他女友应该留下些什么东西在这里才对，我要找个能对比DNA的物证，比如头发，口红或者什么什么……”一边说着，可可又开始打量餐厅的其他地方。

    “你知道哪些东西是他女友的？”大缯观察了下整个餐厅，金大壮早年辍学做生意，三十不到已经拥有一家金属锻造厂和两家贸易公司，可谓白手起家的典范，所住的这个小楼也充满了他大俗大雅的气质，处处留着镶金边的装饰。

    “很简单，看颜色。从进门开始所有的东西都是黑白色或者金色，顶多就是深蓝色，个别奇怪的颜色肯定不是他的选择，比如这个粉色的纸巾盒，还有门厅有个粉色的衣架，还有那个黑色真皮沙发上有个凯蒂猫抱枕，这种东西不是他女友的，就是为了讨好他女友给准备的。”可可一边说，一边从餐厅的这头走到那头，视线在一排排刀叉上划过。“那你呢？你来做什么？”

    “他女朋友的手机早关机了，我从通信商那里得到追踪消息说手机最后一次发出信号是火灾前几个小时，信号塔显示发出的地点就在这里，然后手机就关机了，再也没有成功发出或接收到信号。”大缯往客厅看了一眼，客厅的另一头是个螺旋楼梯通往楼上，“你有看到什么粉色的手机吗？”

    “没有，我才刚到这儿，这么大的地方看来要找上一晚上。”可可突然凝神屏气，似乎在聆听什么动静，过了几秒又自己摇摇头，恢复了常态。

    大缯在客厅转了一圈，也没看到什么，于是又回到餐厅，“对了，就你一个人来取证？物证科呢？”

    “我没通知他们。”可可正在打量放餐具的橱柜。

    “额？……你来这里有没有往上面汇报？”

    法医没有回应。

    “浔可然，你知不知道这是违纪啊？要是这房子里还有别人住着，你就是非法闯入！”大缯有点无奈地训道。

    “你不是也进来了么？”

    “我那是追查手机……不是！那啥！你怎么进来的啊你？！”

    可可终于失去了耐心，把橱柜的门一甩，“门又没锁！我爱怎么进来就怎么进来！”

    “哼，进来倒知道锁上！”大缯撇撇嘴道。

    法医屏息而立，缓缓地吐出一句话，“……我没锁过门。”

    两人的视线在半昏暗的餐厅里交接了两秒，从彼此认真的眼神中都看到了同一条信息。

    房子里还有别人！

    大缯毫无声息地摸出了后腰的手枪，用手势示意可可把电筒关掉，然后放轻脚步，把餐厅所有角落都巡视了一遍，确定没有其他人后，让可可跟在后面，以餐厅为起点，几乎无声无息地穿过铺着羊毛地毯的客厅，走到了另一端的楼梯口，正当打头阵的大缯要跨上楼梯第一台阶的时候，可可敏锐地发现脑袋侧后方有视线变化，仿佛一片静止之中看到了什么晃动了一下！她猛地拉了下大缯衣服，指了指客厅巨大的沙发后那片阴影处。大缯的手电筒刚照过去，只见一个黑色的人影迅速从沙发后向门厅弹出去。

    周大缯也以子弹一般的速度向门厅冲去，同时撂下一句吼：“呆在这！”

    踩在真皮沙发上一个大跨步穿过客厅，冲到门厅时已经眼见门大敞着，冲出门口，速度已经飞快的周大缯依然只看到一个背影，穿过杂草的小院落，从别墅的侧门冲了出去，追到街上时，已失去了黑影的逃跑的方向，只听到不知哪里回响着急促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咬牙切齿几秒，他喘着气掏出手机，开始呼叫自己的分队。

    回到客厅时发现别墅的灯已经被浔可然开了一大半，整个房子都亮堂起来，而法医穿着一身运动装站在客厅中央，对着手机连珠泡一样发出命令：“没有尸体，我不知道我们要找什么，所以什么都要。对，整个现场科都给我来报道，告诉他们今晚狂欢夜，谁也别想睡觉啦啦哩啦啦~”

    6-3

    阳光从车窗前直射进来的时候，大缯忍住刺目的感觉逼迫自己清醒过来，在车子里睡了大半夜，不知不觉天已经大亮，做刑警多年，早就习惯了超人一样的工作劲度，下车，伸懒腰，随手买个煎饼，十步内吃完，然后就走回到了金大壮别墅院门口。

    身着“物证科”制服的同事正抱着两个物证箱往院外走，“哦周队啊，我们先回去给这些东西做检验，谁？……你说可可啊？还在楼上呢，她像打了鸡血一样哈哈，一夜都在翻箱倒柜的，我们先回了哈！”

    法医可可跪坐在主卧室的大地毯中间，周围铺满了各种抽屉、文件和零碎杂物，她目光看向明亮的窗外，视线飘忽，不知在发什么呆。

    “嘿！”大缯的声音让她回神过来，“你在找什么？这样折腾？”

    可可甩甩头让自己保持清醒，“在找昨晚那贼想找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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